也正是因清楚这点,庄简亲王才会在知晓旁的宗亲于江南一带行事俱不顺之际,不惜派出刘老板来此地协助收拾残局——
不,刘老管事来此可不仅仅是为了收拾残局,更是为了能够‘再进一步’的!
故而,也哪怕现下里是程铮——这‘一切’的筹划人——自个儿不做人,可要刘老管事就真‘硬气’的回头去告诉老亲王道自己非但没得那个能耐重整局面还直接且彻底的将整个局面——以及接下来的所有‘可能’都给‘谈崩’了……
那……
那就不是硬气而是嫌自己脖子太硬了吧?
刘老管事可不敢赌庄简亲王同自己多年的情分放在庄简亲王子孙生后代的荣华富贵面前,又究竟孰轻孰重了?
他只能确定程铮这犊子在作弄人上可真真是有一手!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错,偏他却能反手就将过错的以及过错产生的痛苦扣到别人的头上,还由别人来承担这一重压了!
……
不料,还不等刘老管事的这一‘感慨’……好吧,就是对程铮抱怨、唾弃及怨愤全面铺开,程铮就在因有目睹刘老管事那凝重的面色而越发亲切和蔼的:
“再有,老管事也该是知晓老亲王……不,而该是诸多宗亲们已有于这东南一带付出了多少,现下里既成功在望,老管事当真就不愿意再做这最后一点儿的努力?”
他就叹息:“那之前的种种……”
“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
不,这不是叹息,至少对于刘老管事而言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威胁他若在这时候不如程铮‘所愿’,那程铮也能彻底的叫他的所有所愿落空!
——还是在前期已有投入近了大量沉没成本的前提下的落空。
刘老管事:“……”
对手蛮横又无耻如斯,不免叫他有越发感受到了身上担子的沉重。
直重得他几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偏偏,也就在这个揪心的时候,程铮却是不再说话了。而是换上了一副非常之和蔼、非常之善解人意的小模样并静静瞧着刘老管事。
仿若在安静的等着刘老管事自个儿思考出一个结论来一般。
不——
刘老管事真的不想思考,他甚至于宁可自己是被程铮步步紧逼到慌不择路才跳入这一绝境的,而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自我选择’走入这一绝境!
……却罢了,刘老管事又倏然冷笑:此刻的他已然身在绝境之中,是否理智,也不过是清醒着死和糊涂着死的区别。
何必再于其上多加纠结?
不过徒生烦恼罢了。
……
这一认知,逼得咬牙不已,又在程铮半点都不曾遮掩的‘殷勤’目光中暗自握紧拳头——
却是又觉自己的苍老肌肤摩挲之间,便好似两张粗粝的砂纸。
刘老管事:“……”
说来,刘老管事这一生都没有真正的受过苦:虽身为下人,可年少时有父母庇护着,年长些被送到庄简亲王身边……直至年长,那就更是只被人敬着了。
所以,刘老管事的手,也一生都白净丰腴,一瞧便知有大富之家养出的‘福气’。
可,他纵使有逃避过生活的磋磨,却是依旧种无法阻挡时光的无情。
再是富贵荣养,都对抗不得苍老带来的衰弱。
便如他的手,也便如他手上的肌肤——
他老了,不比庄简亲王年轻。……他还能活多久?也还能再庇护自己的子孙后代多长时间?
他已经赌不起‘失败’了,更赌不起自己若是失败了,可又还有那余力及时间去挽回?
若挽回不得,那自己的子孙后代,又会在自己身后承受多少来自庄简亲王的怒火?
……
他们都老了。
老到不再剩有多少的雄心壮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