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知晓自己的提议已是有十足的羞辱到王夫人了,故而陈坚也真真不介意为她破费这一次的,更甚于这钱便是掏了,怕王夫人也只会情愿他不掏才好!
——会这般,也是因着陈坚实是有将王夫人当做一个最‘简单’而又‘惯常’的高门贵妇来看待的:
对这些个含着金汤勺的女子们而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的是惯例,压根没见过真真的柴米油盐,布匹棉花什么的就更是惯例了!……便她们在出阁前也有学做些羹汤的熬煮和鞋帽的绣制吧,但真论起来也不过就是指点着下人将大部分的事儿都做了,自己再卸了钗环做最后的收尾工作而已。
要她们自己亲从引火烧柴或是摊开布匹丈量长宽做起?怕是把自己烧伤戳死了……也是没法将事儿真正给理清做成的!
所以陈坚要王夫人想办法自己从烧柴煮米开干?这要求不可谓不恶毒。
还是一羞辱意味十足的恶毒:世家女子向来最重身份,真是宁可饿死都不愿都不会自降了身份的,此时陈坚要身为王家女贾家妇的贾王氏如一乡村妇人一样为生计操劳?那也真是没把王夫人的身份看在眼里吧?哪怕王氏此时已是她的阶下囚呢,可皇帝却是还没定下罪名不是?
……可,这却是王夫人自己‘求’来的侮辱啊?至少,并不非陈坚一开始就要王夫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对吧?
所以便是耻辱,陈坚也能羞辱得理直气壮——贾家人还真以为他们能以皇帝做‘后盾’放肆呢?今儿他就要教教他们怎么做人怎么做阶下囚!
而这点,在陈坚之后也很有些人回过味儿来了,于是众人再看王夫人的眼神,也越发的复杂了。
还多不掩盖自己目光里的讥讽:
其中来自禁军的讥笑要单纯些,仅类似于看一不够身份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子被自家老大反手抽到脸都肿了而已。可贾家人看王夫人的眼神……那就叫一个意味深长了。
又有南安郡王,须知他可是满怀目的而来的,只现下里却是全无一个目的能达成……羞恼气愤之余还不能就走,也不免会就因此而愈发气闷了,更兼其中夹有对贾家人的三分迁怒之心,故而见王夫人被陈坚这般羞辱,他不说看得津津有味……至少也是有极乐于看到这一场面的。
——也是很能全方位的承托出王夫人的‘孤立无援’了,不是吗?
……
不想,就在众人那几乎都带上些恶意的目光注视里,王夫人也真真是淡定到前所未有的:“既如此,便按将军说的办吧。”
陈坚:“??!!”
陈坚:“……”
他登时就体会到了被反将一军还抵挡不能的痛:
王夫人没有对他的羞辱有任何的表示。而当对方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羞辱到的时候,那羞辱本身……即是一次失败的羞辱不说,还能反叫给出它的陈坚愈发能体会到一种羞辱被反弹的羞臊感。
不想这事儿却是还没完。
王夫人表示自己不介意抱着柴火从烧灶开始作饭食,不介意从摊开布匹裁量长宽开始缝衣服——
可陈坚又当真能叫她切切实实的去做这些了?!
……不能。
因为不敢。
别看陈坚方才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但要是将那利索的动嘴皮子变成真就狠了意动手……那陈坚也真真是不敢的:他害怕王夫人将自己作死了不算还要连累他!
……
不,还不能说是‘被’连累。而实是这事儿就是因他而起的:要不是他不愿意为王夫人提供已制成成品的衣食,王夫人又至于烧饭烧死自己裁衣戳死自己吗?
不至于。
而,若是那时候的贾政有因为这王夫人的死而不愿招认亦或是招认的内容少了些什么……那王夫人是怎么死的,皇帝也定然是不会介意让陈坚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去步王夫人的‘后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