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奏章‘当事人’的贾政和甄应嘉均不在此地,程镮再是恨得咬牙也不得不站出来保全自己了。
——是保全而不是撇清:“父皇容禀,此事远在金陵,儿臣认为当不能以一人之言为断定,必要细细问过才是!”
他并不敢说这事儿他不知情,也不说这事儿他就之情,他只表示这话儿是一人的话,要断定事实基础还要博采众人之言才是——也就是说,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是有利于他还是不利于他,都做不得准,所以不管会因此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那也是不准的。
程铮听了,不由就有了些许回头的冲动:自己这个弟弟,如今却也知道‘老实’了?
也是,强在家中关了两年,便曾不知道也该被迫学习一回了。只这般看来那些个送上来的金陵勋贵却是正好了,毕竟若是没有他们这种跳出头的蚱蜢,程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上赶着将程镮摁死:对方眼下是潜水状态,自己若强行动手,可能反而被溅一身的水。
那就不美了。
好在各地的豪强人家果真都是‘热情洋溢’的。
这样想着,他也不免就要先看看皇帝打算如何应对?
只皇帝……却是一副面无表情到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这话儿的模样?
……
…………
皇帝并非没有听到,恰恰相反的是他听得太清楚了。
也同样,对下面人的心思皇帝不是不了解,而是他对众人围绕着这场舞弊案到底所求为何的了解也不下于他面前的任何一个人!
因为知道,所以棘手。
对皇帝而言,这场发生于金陵科场的舞弊事件并不如之前处置的后宫皇后宫妃的事儿——不不不,皇帝的着眼点并不在于前朝后宫于民生社稷上的区别,而在于那些女人即使身份尊贵,也不过皇帝能捏在手里的玩物而已,所以当他想整治儿子的时候,她们也就被能随手拿来取用,然后逐一消耗掉。
可这些勋贵却是不同的。
即使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这么多年的龙椅坐下来,该有的‘常识’他还是必须要有的:比如君与臣,虽有上下统属的关系,但也互为敌体,他们因利益而抱团却也因利益而天然独立,若皇帝真把他们因君臣之礼而对自己低下的头当做对自己全然的臣服,那距离死期怕也就不远了。
这点,是皇帝自年幼事情便从程铮的外公身上学会的,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它也很好的帮助了皇帝在许大人的‘威赫’之下保全了自身……便此时仇敌已然故去,但这点皇帝依旧不敢忘却。
……还是将之结合眼下吧。
眼下涉案的是勋贵,是勋贵家的子弟,是勋贵家的人脉,是勋贵们延续扩张了这么多年的根基……竟是让连动其中一项都甚为难的皇帝一次就面对了个全。
——试问,谁在面对一个挖自己命根子的人的时候能不反抗?就算这‘命根子’已经‘长歪’了吧,但能养出这种歪根劣瓜的人家又有那大义灭亲的觉悟?
所以皇帝不敢动手,他怕一动手,就把自己动进漩涡的中心。
自然了,王朝制度已是延续了千年,因而互作‘敌体’的君臣也不会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对立场面了,可问题的重点在于那些个历史的经验皇帝几乎一个都不能借用:
历史上的确不缺乏敢于直面大臣的皇帝,他们只需要靠自身的能力就将臣下压得喘不过气来更别说作妖了……但这对当今而言有参考价值吗?毕竟能做到这点的皇帝那能力那手段就不说了,他们中甚至还有许多是能靠个人魅力就吸引到死忠追随者的!可当今这位……除了身份之外还有能拿出手的
又有一种皇帝推人到前台,自己隐在幕后的操作方式,这手段对皇帝本人的能力要求倒是宽泛不少,可如今竟是连程铮这么个亲儿子都拒绝成为皇帝手里的刀了,还能有谁愿意为当今奉献出自己的身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