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见贾政如何顾忌呢, 毕竟王夫人就这样瘫倒在软塌上……他还有空教训下人?
只没人敢就当着贾政的面儿这样直白, 且贾政自己也意识不到这点——
他太急于将自己心中的那种股子憋闷气,那股子从林海起到贾母终可不管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亦或者根本就不是他们中的哪个却依旧能将他压得头都不敢抬的憋闷气作出去了。
……
这也是贾政常年的心病, 是他科举时抑郁,入官场之后又不得志所累积起来的心病。
也叫他顾不上自己的发妻此时还昏厥着呢。
但也不得不说, 王夫人此时昏厥过去,对贾政和对她自己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贾政的模样明显就是憋得紧了要找个突破口松散松散,若是王夫人此时还醒着, 那她未必不会成为这个口子。
连理由都是现成的:贾家没布置好灵堂还要叫贾母为此操心什么的, 王夫人这不是为母不慈为媳不敬又是什么?
可惜王夫人现在昏过去了, 就叫贾政诸多的话儿是一个字都办法吐出口了……面对自己凑上来的周瑞家的, 贾政也就只能‘将就’了。
将就得对方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却是吐不出来。
也不能吐。
周瑞家只将自己的额头在地上砰砰的就叩了两下, 颇觉得自己叩的……是自己的这几十年在贾家累积出来的老脸,但嘴里还要不断的吐出羞辱的恳求:“是小的不会说话, 只小的也想着老爷是才见了太太, 怕会不知道太太是如何昏的又昏了多久的,这才一时自作主张, 就想拿了老爷的主意,是小的不懂事, 是小的张狂!”
一面说, 一面继续拿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击地面, 也许是叩得多了那额头上真的疼得受不得了, 周瑞家的竟忽然就有些悲从中来, 语气也多少真有些哽咽了。
便叫贾政也有些不好继续发作了。
便唾弃他是个假道学吧, 终究也还要撑起自己一张道学的面子不是?再有责备下人正常,可要是追着一个哭泣的女人不依不饶……说起来终究不美。
于是也不好就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再看王夫人,也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就这样软在塌上瘫在院子里……
不太好。
忙忙的就叫人将王夫人抬进去,且安置好了,又用自己的名帖就要请太医来——
也好死不死的正撞上之前那个被贾母赶出贾家的太医!
……说来,会撞上同一个人也属正常,毕竟就贾家这样的家世,别说太医院正经的太医了,便只是个打杂的,也要哄着捧着年礼节礼一样不落才能请对方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上门。
而这样大的耗费又能分散在多少人身上?
不过就是在那么一两人身上下气力而已。
而之前王夫人请太医时,因她自己和贾政就是夫妻,用的也正是贾政的名帖,请的也正是贾家二房惯常捧着的那位……
又有谁能想到之后的事儿呢?
别说贾家人想不到,便那个跑了一回贾家然后生平头一次被(皇家以外的)人打脸的太医自己也没想到:他正是回家喝茶消气,可纵使水灌进去一缸子,火却半点没扑熄的时候呢,贾家居然又来人了?!
简直想要就将那人直接打走!
可到底……拿了贾家许多年的东西,都说拿人手软,此时便也就打不下去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回,可心中却是想着日后……这贾家的东西还是别进门了,也好带着这堆麻烦一同扫出去。
就只能又登门。
而这被自己赶走的太医又‘回来’了的消息,贾母自然也是收到了的,心中不免就有些不乐,只觉得贾政这个儿子似乎也不那么贴心了。
却是到底不能将人再赶一回了。
因此贾母皱着眉,只捏着一串檀木的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