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只有皇帝才能对这样的痛苦免疫。
于是在这种近乎于死寂的安静中, 他平静的——是的他的口吻简直是一种惊人的平静和沉稳:“邱尚书可是在外面?”
于是这安静便就越发的安静了, 众人在这安静中只能听到一把沙哑而虚弱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微臣在。”
这声音着实是太轻微太虚弱了,若不是眼下大家都被皇帝吓得不但不敢说话,更是将对风吹草动的警惕涨到了十二分……那还真不一定能听到。
或许也难怪唯独只有这邱尚书的到来是小太监代为禀报的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违法犯规的事儿, 说不得那小家伙还是为了防止邱尚书这半死不活的声音冲撞了皇帝呢。
但便是所有人包括皇帝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也一点没有后悔的意思, 甚至于眼下那个小太监的死活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和理由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那么用一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小太监来撞枪口?
不是正正好?
因此渐渐开过火的皇帝就又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尚书大人真真好大的架子,这既然来了,那还不知道滚进来?却要朕和你隔着这帘子说话吗?”
不想这次,门帘外的沉默却是更长了些。
但便是再长,就在皇帝都有些不耐烦到想要再次发怒唾骂的时候,邱尚书却像是卡着时间点一样的低声回禀:“微臣……遵旨。”
皇帝:“……”
他不知该如何诉说自己眼下的感受, 只能眯着眼睛就看着御书房的门帘子被人颤巍巍的掀起来,也露出邱尚书那张脸来——
却是比自己惯常看到的高度要低一些?
皇帝不由一愣, 但也依旧没说话, 只静静的看着邱尚书再慢悠悠颤巍巍的进来了,这才明白自己觉得的那些‘不习惯’到底不习惯在哪里:
邱尚书并非是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就‘逆生长’了,而是他此时岣嵝着背脊, 整个人往下缩了不止一尺!再加上他面上那种萎靡的神情,整个人看起来便就更加的瑟瑟了。
也或许并不只是瑟瑟两字便能总结的, 邱尚书此时的面色完全可以称之为青中带灰——还是一种弥漫着死灰之气的灰色, 这种灰色使得他的脸上身上几乎都要看不出什么活人的气息了……
也就叫程铮在看到邱尚书的第一眼之时就被他的这份萎靡之气给吓住了。
——断不会想到邱尚书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变了这么多?
真真论起来程铮和邱尚书也不过是短短数日不见, 他尤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邱尚书不说意气风发, 但也算是绝对的精神矍铄,怼起他来不但不嘴短,甚至半点不气短……哪里能想到这不过些许时日不见,对方便就是一副半死不活快进棺材的模样了?
少不得惊叹一下。
只这惊叹之后却是克制不住的感叹。
感叹邱尚书果然是个下得去手的人,便下手的对象是他自己,竟然也这样能这样果决果断。
……但细细想来,也不是不能理解邱尚书的狠厉,毕竟邱老爷子若是不自己抢先动手,那大抵就会被皇帝动手了。
邱尚书是绝对不会高估皇帝的人品的,所以还不如抢在皇帝之前自己先给出自己的‘诚意’呢。
……就是这个诚意,眼下看起来真真是太、有、诚、意、了!
而无论程铮知道的想到的旁人有没有、会不会知道和想到,至少所有的人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和程铮同样的沉默。
毕竟无论是否先知先觉,有时候死的最快的那个往往都是话最多的那个。
于是并不想‘死’的众人便就沉默的看着邱尚书简直是蹒跚的一步步挪进了书房,又佝偻着身子从程铮程钰的中间小心翼翼的擦身而过……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