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齐聚了, 程铮又一抿茶, 这才斟酌道:“方才你问我安嫔娘娘说了什么?”
徐氏连忙点点头,又怯生生的道:“妾可是问错话儿了?”
程铮笑了笑,但那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嘴角狠狠的一次抽动:“她说的全是废话。”
程曦:“……”
徐氏:“……”
这话顿时震惊了母女俩, 只不可思议的叠声道:“怎么会?殿下您怎么这般说。”
此时程铮才像是将嘴里的那口浊气吐出来了, 就憔悴的握住拳头捶了捶鼻根, 只闭着眼睛无奈道:“果真是废话……你们却也别认为是孤气不过那安嫔——这真话不能说,假话说不得, 不就只能说一些不真不假的废话了吗?”
程曦顿时便就噗了一声, 只待得回神却也明白程铮这话儿果然不错, 那安嫔便就是一条黏板上的鱼, 进不得退不得,不就只能在原地扑腾几下了吗?……只不知这宫中的妃嫔会是什么鱼?美人鱼?
那里徐氏却是再一次的将程铮面上的表情看了又看,这才斟酌道:“若果真如此,烦恼的也该是那老太监,殿下急什么?”
裘世安昨日来的事儿程铮虽是没有和徐氏亲口商议过,但作为太子府大权在握的女主人, 徐氏又哪里会有不知道的道理?因此这话儿也问的极是笃定。
而程铮果然也给了她一个有些惊艳的眼神, 只不等那神色在目光里凝实了, 便又化成了一种无奈:“说什么且不重要, 因为孤自己也知道这话儿左不过就是应付人的, 只……那安嫔的态度却是透着奇怪呢。”
“如何便奇怪了?”程曦才回神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不由就下意识道:“爹爹说一说?”
程曦话音一落, 那徐氏也紧接着点头, 母女两齐刷刷的将程铮看着,一大一小两张脸不但相貌,便是神情也有六七分的相似——程铮再是有了准备,也不由愣了一愣之后才点了点头。
只点了头却也没开口,而是沉思了良久,这才品度着说出一句话:“孤总觉得……她在极力告诉孤一些她不能出口的事儿……却又更像是……叫孤不要插手这事儿?”
徐氏和程曦不由更急,于是连声追问,那程铮却是愁眉不展的思索了一回儿,这才将进翊坤宫之后的事儿详细的说了。
程铮说的详细,便也花费了许多的时候,等他说完,那焚烧的苏和香早就化为青烟消散,便是黄铜的炉身也不知凉了多少了,但程曦和徐氏却是依旧回不过神来。
因为程铮的话虽说是说了许多的事儿,但其实不过两句就能总结——
“爹爹的意思是……”程曦蹙眉不解道:“那裘世安不知为何竟是不停的怂恿着你往安嫔面前凑,而安嫔却是极力的将你往后推?”
这话太过直白,甚至于直白到徐氏不由的抬起脸,在看了程曦一眼之后,那目光倏然转到门边侍立的两个丫头子身上,一时间竟是隐隐有些锐利了。
好在今日守在门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倚画和怀书,算是徐氏最放心的人了,且她们自己也是知道些轻重的:程曦这话一个说不好,就是秽乱宫廷的可能,尤其瞧着是一位皇帝倚重的太监牵线之后……
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因此她们虽是瞬间便煞白了脸色,但依旧对着徐氏轻微却坚定的点点头。
徐氏这才安心,又将注意力移回程铮父女的身上,便见程铮也是苦着一张脸竭力做出思索的模样:“便是你说的这般……只是孤真真不能明白,那裘世安将孤引进安嫔的屋子究竟是想干嘛?”
这也是屋子里所有听到前因后果的人们共同的心声,毕竟安嫔可是程铮的庶母,且两人的年纪又是极为贴合的,寻常时分程铮便是路过翊坤宫都得绕路避嫌,现下直入安嫔的起居室如无物?皇帝这是嫌自己头顶的帽子不够鲜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