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叫裘世安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堂堂太子这样低声下气,难道他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下太子的面子?
且不等裘世安喘过气来,程铮却是又退一步:“孤虽是在刑部历练过,但这天下间的事儿哪能就用一道路子走遍了?因此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裘世安:“……”
他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眼下程铮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了,若是再计较难免就落下得寸进尺踩主子脑袋的名声了,虽说程铮这脑袋他不是不能踩,但眼下还是不睬为好。
就勉强收敛了怒气,只是再看向安嫔的时候那质问的话儿在嘴里滚了几滚之后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他再三的努力了,最终也只能颓然道:“娘娘可有话儿要说?”
安嫔只用那双多情的眼眸在程铮身上看看,又在裘世安身上瞅瞅,这才带着一种靡丽的笑容开口道:“公公要问的可是我那可怜孩儿的事儿?”
这话儿听着没什么,但细细品来却好似大有深意,只此时裘世安却是顾不得了:“娘娘果然是个明白人儿,那便请交代一二吧?”
安嫔就再看他一眼,眼神中好似有什么汹涌的波涛在攒动,但是因为她那双眸子看上去过于多情,因此便是暗流涌动之际也好似秋波粼粼:“公公这话真是让本宫不知说什么了,想我那孩儿还在我肚子里时便没有多少人期待,这遽然离去也没有多少人记得,却不想临了临了却是叫天下人都惦念上了……我这做母亲的,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
裘世安本就被程铮哽的有些噎,这被安嫔再一哽,更是差点闭过气去。
不止他,院子里那心思活络的人都明白过来了,程铮虽算不上活络人,但架不住地位高消息来源广,于是想一想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这一明白便就止不住的想笑——
安嫔哪里是在说天下人?这分明是在说皇帝不堪为人父,不但孩子怀着时没有多加关注,这孩子掉了也不上心,不想要利用这孩子的死时却是毫不手软!
真真是担得起无情之名。
待得想明白了这点,程铮再看向安嫔的脸就带着些惊讶了:万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女人也有这样尖利的时刻,但再一想安嫔不但孩子没了,眼看着命也要没了,那便是有些怒气要发泄,也是自然的吧?
且火又烧不到他头上,他急什么?
就在脸上摆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只看着裘世安,那眼神又好似在说:裘公公,眼下的局面全倚仗您老了。
裘世安虽乐意程铮不插手,却也没想到程铮便是听着安嫔唾到他老子面上了也不插手,因此一时间就有些愣,但待得回神,却也明白连自己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眼下安嫔是必死的,只这死于何等名头却有讲究,毕竟人只能死一次,还是不要浪费了安嫔的一条命了。
就垂眸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儿?您肚子里孩子再是尊贵,也不能漫过这宫里千百年的规矩,您也算是官宦人家出来的,这道理不会不明白吧?且如今这事儿事关皇后,可谓悠关国体,别说您那孩子是在肚子里便就没了的,哪怕是生下来了,也得叫皇后一声嫡母!”
——因此为皇后做点贡献又怎么了?
安嫔听得是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就在裘世安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她忽的就哼笑了一声:“果便是公公说的这个理儿,只现下我那孩儿既然没了,那少不得只有我这个母亲替她‘尽孝’了。”
程铮:“……”
他登时就极有兴致的看向她,想要知道这女人所谓的‘尽孝’是要如何尽?
想来怕是不会尽进某些人的心里。
只却让他失望了,安嫔接下来的话却是有些循规蹈矩了,不过便就是将自己落了孩子的事儿说了又说,直说得众人皆是面露不耐时才换了话题——却又换成了自己夜夜惊魂的事儿。
这事儿虽是让裘世安和程铮听得耳朵都要起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