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心思跟着王夫人这话再一回转, 不由又想到贾敏的无能无奈可怜可爱了,这一想就将自己想得再度了啜泣了几声,接过鸳鸯递上的布巾子就要拭脸,却觉那布巾子入手微微带着暖意, 仿佛是在热水里浸润过才拧出来的,不由又是一阵叹息,暗自道贾敏还在自己身边时也是这样的体贴入微,直叫自己爱的不知怎样才好。
如此一想那心思不由就发散开了, 眼眸中微微带着一丝茫然,人却像是痴了。
王夫人看得恼恨不已, 一时间真希望贾母就此被贾敏气成了白痴才好, 一时间却又有些担心:此时这里只有自己,若贾母有什么事儿,贾敏便是能担待了八成自己只怕也要领了那剩下的两成……如此说来贾母竟还是保重为好。
如此婆媳二人各有所思, 只各自默默不言,且在心中咀嚼自己那复杂而汹涌的情绪, 越嚼越是脉脉无言。
不想却也没有沉默多久, 那门边就传来一声极为熟悉也极为让屋子里的两个女人讨厌的声音:“哟,小妹这果决……倒让我这个做大哥的落了下风。”
……却是贾赦。
一听这声音, 贾母便是有再多情绪此时也只剩下厌恶来, 但连她也不知道的是,在这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厌恶之中还混杂着星星点点的恐惧之情……这大概是她终于意识到了, 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看不上眼的大儿子, 若真是豁出去了, 也是能够将诺大一个贾家倾覆的。
而相比于贾母,王夫人的情绪无疑就要单纯许多,因此当即就扬声道:“大哥来了?”
只是她的出声招呼并不是因为她和贾赦关系好,而恰恰是因为他俩关系不好:贾赦是大伯子,王氏是小婶子,因此此时王夫人出声,就是要让贾赦知道自己在这里,从而回避。
今儿她却没想到,她还有好些下人就站在贾母院子里呢,光是看到那些人,贾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况且此时贾母也在屋子里坐着呢,所以贾赦一点子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不但没有,他甚至于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屋了。
就在王夫人失望的目光下挑起门帘,一张犹自带着点风流神色的脸含笑探了进来:“母亲这里今儿热闹的好早,儿子紧赶忙赶,却还是赶迟了一步。”
贾母只将眼睛一闭,但便是掩盖住了眼中神色,面上也依旧是十二分的不耐烦:“你怎么跟个苍蝇似的?没得叫人厌恶。”
这话果真直白,甚至于直白得王夫人当即就要乐出声来,虽是尽力忍住了,那面色也古怪的紧。
贾赦却也是挑眉一笑,并不去在意王夫人,就恳切的对着贾母道:“母亲切莫这样说,都说‘如蝇逐臭’,我若是苍蝇了,那我求的是什么?……母亲便再是厌恶儿子,也别将自己一并兜进去啊。”
登时就让贾母气得一阵仰倒,一时间看贾赦是如何看也如何不顺眼,只觉得这个儿子生来就是讨命的!
可惜现在贾赦已经想通了,与其在意贾母还不如多在意在意自己呢,就放宽了心思,只不去看贾母那难看的脸色,故自进了屋子,只找了个杌子坐下,左脚一翘,再拎起衣服下摆就往前一甩,这动作甩的十分有风流气度,也十分的让屋子里的两个高门女子看不过眼,贾母就又忍不住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模样?”
贾赦展眉一笑:“母亲勿怪,只儿子在院子里素来都是这样的,想来这贾府也是自己的家,因此便觉得在自己家里这样也没什么,还望母亲习惯才是。”
贾母:“……”
她不习惯!
岂止是不习惯——她再想不到贾赦的放肆会变得这样的理所当然,他果真是将自己当做这荣国府的主人了?
……这个看法不能说是错误的,只却叫贾母和王夫人越想越是咬牙切齿,婆媳俩不约而同的就鼓瞪着眼珠子看了贾赦一阵子,只能不得将贾赦直接看杀了去。
不想那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