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赦自然不会在意他会怎么想:如今撕破脸皮之后他所在意者也不过一个贾母罢了。且这还是看在贾母是他亲妈的份上才在意些许:“这皇亲之名虽是好听, 只是也要看你是怎么坐上去的,若是大选出身,那自是堂堂正正的没得说。便只是小选,若熬上一熬, 也算有个由头晋封,人家也很难打听这深宫之中的门道……可如今母亲既不走大选,又不愿熬日子,却是怎么个说道?”
便就说得贾母面上也不甚好看了, 只道:“老大,你不管家里的事儿, 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却不想贾赦竟是利索的打断了她:“母亲, 我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可外人又有那个闲情去了解吗?他们只需知道我家勾结内宦试图左右这皇家妃妾之位!这便就够了。”
纵使已是在贾政口中听过一回儿这罪名了,但此时从贾赦嘴里再一次的听说了, 也不由使得贾母心中便是一抽,只有些喘不上气来, 便就愣愣道:“不过便是为元丫头买个好儿罢了, 如何便能说道这上头了?你却别因我是女流之辈来唬我吧?”
贾赦就含笑看她:“母亲不若将这话儿也给刑部的大人们说上一会儿,只看他们觉不觉得是唬人罢。”
登时说的贾母哑口无言。
而此时贾赦已是很不耐烦了, 这贾母贾政不愧是两母子, 算计时精细,揭底时装傻的模样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因此也不打算绕圈子了, 就直白道:“在母亲看来这元丫头的登天路已是走了九十九步了, 若是只将这最后一步走好了便也就功德圆满了不是?”
贾母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只是看着贾赦那严肃到近乎狰狞的表情时还是克制了一下。
也好在她克制了这一下,因为贾赦随即就眯起眼睛看着贾母:“母亲想的可真好——真真是太好!可您又可有想过,这般说来我贾家阖家距离那侧刀侧下来的可能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
贾母的眼睛便又是一瞪,只却不见多少惊讶罢了:说起来这点贾母又如何不知道?
但……知道又如何?这通天的机会又岂是那般容易得的?错过眼下这个机会,便不知有没有翌日了!
贾赦正是眼珠子错也不错的盯着贾母的时候,如何看不出贾母的心意来?见贾母似乎已决意一意孤行,便也轻飘飘的一句:“这登天难登,更可惜的是命也只有一条呢。”
贾母:“……”
便再是贪图功名利禄的人也是惜命的……不,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贪图功名利禄才惜命:
若是命都没了,那纵使是万两黄金,纵使是王侯之位,又由谁人来享?
贾赦自己便是这般自私之人,便也很能够知道自私之人怕什么,因此只一出口便就将贾母震慑住了。
可他要的不止是贾母的震撼,他要的是贾母的‘回头是岸’!
便就又偏了偏头道,这才斟酌道:“且如今大丫头已经在宫里了,正是该让她潜藏起来避人耳目的时候,她如今也不过十二岁,便是再等几年也是等得起的……母亲这时候再加火鼓风的去吹去捧,便不怕将大丫头直接烧没了?”
登时说的贾母的心中就是一凛——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年纪大了,便不免时时刻刻生出一种不知明朝何朝的感觉,心中便也难免就提起了几分的紧迫感来,只盼着能在自己闭眼之前看到贾家再度兴旺起来。
且她素日里商议这事儿,面对的也不过便是贾政夫妻,这夫妻两本就不算是这荣国府的真正主人,却是占着荣国府最大的好处之人,这惊喜之余也常常会生出几分不安之心,只怕哪日贾母不在了,自己便就只能看着贾赦的脸色寄人篱下了,因此越发的急于在自己还能占便宜的时候敲定自己皇亲的位置,日日都恨不得今晚贾元春便就能上了三皇子的床,明儿一早便就能听到册封的太监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