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同祖母进宫参加一个什么宫宴,他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顾昀、顾晚是和他们一同前来的。进宫未多时,他就被官家叫去叙话了。年轻官家身体抱恙在寝殿休息,还没到这个小小的宴席来。
宴席开始前,祖母让他去接弟弟过来。
在半路之上,他和引路的小内官不甚走散,误入后花园深处。路经某个水阁时,他看到了顾昀,准确来说——
是猝不及防目睹他被一个掌灯内官推进了湖里。
湖里那个弟弟挣扎着,发出惊恐绝望的呼救。
他下意识蹲了下来,躲在灌木丛里。
等等,他得救人……
他很快镇定下来,欲拨开灌木丛往水里扎,视线一转,陡然瞧见对岸湖畔掌灯内官身后站着的人。他识得他,内东门司当差的一位宦臣,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在宫里风头正盛。
谁都知道他是谁的人。
掌灯内官朝他行礼,他微微颔首,垂着眼睨着湖中的弟弟,在湖畔无动于衷地笼袖站着,仿佛在观摩什么濒死动物一样,看着湖里的人沉浮。
在此时此刻,溺水的顾昀发现了躲在灌木丛的他。
他似乎要启声呼救,口型张合,似乎在喊,兄长,兄长……
顾晖脸色惨白,一大颗冷汗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脑子里的各种思绪翻飞,他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依旧是满腹慌乱,避开弟弟求救的眼神,背身落荒而逃。
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摸了出去。
那一刹心里某种可怖的想法疯狂滋长,不要管,不要看,他消失了该多好。
他本该就这样消失。
在这样风声鹤唳的关口,太后悄无声息要处理这样一个小孩儿,某种荒唐又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里浮现……
他又能做什么,他自保都来不及,他也只是个束手无策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他看见过顾昀,落水的顾昀,被人推入湖中的顾昀……
离水阁远了,道路空阔起来,路上渐渐有宫婢行人,他大口喘息着往回跑,顾晖无数次在心里这么暗暗对自己说,然而纠葛了一刻,他闭眼牙一咬,往官家所在的殿宇飞奔而去。
希望他还在,还在那里。
他身体抱恙,应当不必要参加此等规模不大的宫宴的,应当还在寝殿的,这里离寝殿很近。
如今可以救顾昀的,可以抓住的这一线生机,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年轻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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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秋又走,无知无觉,已是立冬。
都说秋收冬藏,天气渐寒之时,西御园进冬菜。冬月的蔬菜难以产种,以此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会储备食物过冬用。
前些时日天气骤热转凉,大约今日立冬,应景地阴沉着天,及未时,还刮起了大风。寒风刺骨,刮得窗棂哗啦啦作响。
外头一直飘着毛毛细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一片湿冷。
老太太的院子里,陆雨昭着急忙慌踏进室内,跺了两下脚,“呼,好冷了。”
这汴京城的天气变换得太快了,她的感官还停留在秋天,冬天就来了。她还恍恍惚惚,没有适应。
岁微替陆雨昭脱了外氅,笑回:“今个儿才立冬,娘子就喊冷呢,往后的漫漫长冬该怎么过?”
陆雨昭点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下,“那就呆在屋中,哪儿都不去!”
岁微笑她,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往内屋里去。
“这几日不论是州桥码头还是御街大路,皆车马盈道,全是冬藏时物。红丝、末脏、鹅梨、皆有。”
“是了,有些储放禽物的,隔着远远儿地都闻得到味儿。”
坐塌之上,姚汐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