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朕与文武百官一同在此,为朝廷选拔栋梁,你们既是今科进士,当称得上是天子门生,毋需拘束。”
尽管皇帝看上去非常和善,但士子们却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萧殷列于最前,距离皇帝最近。他的对面,与他一样位于前列的则是会试第二名——管修。萧殷注意到这个人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注意到萧殷投注过来的视线,管修收起眼中的异色,正准备对他略带矜持的点点头,却见萧殷又将视线收回,管修脸上的那点倨傲差点就维持不住。
皇帝在上首将下面众人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与大部分面色发白,束手束脚的士子相比,站在最前列的萧殷和管修显得异常镇定,倒让皇帝充满兴味。
对这两人,皇帝已经有所耳闻,他二人的才学也是让皇帝最为满意的,若是不出意外,今科前三甲的位置非他二人莫属。
“上题。”
皇帝示意身边的宫人将题目公开,那题出的偏,是存了心要为难一下他们,也好考验一番应变能力。
“今日的考题出自春秋先生的札记《太平典故》利民篇……”
随着传令官宣读一早拟在圣旨上的考题,皇帝的一双眼睛也是颇为期待的想要看看众人或茫然或焦躁的神色,尤其是萧殷和管修这两个他最关注的士子,他们会有何反应?
令皇帝有些失望的是,无论是萧殷还是管修,听罢传令官念出来的考题之后,都未有丝毫异色,等到宣读完毕,宫人点上一炷特质的长香后,众人才可提笔落字。
春秋先生的书稿存世不多,大多都是孤本,被收藏在世家大族之中,几乎不会外传。
管修出身蜀中书香门第,家学渊源,藏书颇丰,自然是读过《太平典故》的,他略带得意的看了一眼无甚表情的萧殷,提笔开始答卷。
那些同样因为没有读过这本书,而感到殿试无望的士子们,也都对萧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在所有人看来,出身将军府的萧殷与春秋先生的书稿定然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的。
谁不知那些武人家都是重武轻文的,恐怕连藏书阁都没有修过。
可萧殷还真的看过这本书。
在听到传令官的宣读之后,萧殷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当日冉秋念把那些古籍孤本献宝似的捧到自己面前的情景。
为了监督他是否把书都看完了,最初那段时间,冉秋念日日到他书房借口打探,令他哭笑不得。
萧殷神色一暖,对周遭投过来的看好戏的眼神并不在意,他收起思绪,脑中打了份初稿,提笔一点点写下,间或稍加润色,很快就将见解写明。
趁着时间尚早,他又重新誊抄一遍。搁下笔,静待宫人将案上的宣纸收走。
有不少人因为没有读过《太平典故》,觉得殿试无望,心中打了退堂鼓。仅有极少数看出了这题目里的漏洞,虽说引自春秋先生的札记,但是皇上要的是他们对“利民”二字的见解。
没有看过《太平典故》固然失去一些优势,但若是破题破的好,并非没有切中要害的可能。
毕竟皇上也并非存心要将大半士子全部落榜,殿试选拔是为了补充朝廷新鲜血液,绝不会本末倒置,故意出一些没人能够答得上来的题目。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不少人都是面如土色的看着宫人收走案上的宣纸。管修对自己写出来的那份答卷非常自信,他忍不住自得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殷,却见萧殷依然是最初那份淡然的姿态。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管修对这个抢走自己会试头名的年轻人很是不服气。
任凭谁自小被冠以少年天才的名头追捧到大,却突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压了一头,而这人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只怕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
管修便是将萧殷视作了自己的此生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