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今日格外奇怪。
照理来说,元无忧自揭女扮男装,他把传闻中谈婚论嫁的郑家姑姑带入军营,俨然成了假公济私之人。
可他既不澄清,也不对绯闻未婚妻格外照顾。倒不知忙个什么劲儿,把重活累活都安排给了郑姑姑,拿姑娘当牲口使唤,是卫兵副将看了都摇头的程度。他们只想说大嫂真痴情种啊。
此时大哥更是撂下一句话,就直接拍拍裙甲走了。
元无忧干脆一屁股坐在满地刀枪剑戟里,抹了把顺眉毛淌下的汗珠,恨恨地瞧着他的背影。
“当主帅真牛气啊,难怪你没媳妇儿呢!你等晚上的…我早晚在中军帐里,让你百倍奉还。”
她就是痛快嘴,一说话不知哪来一阵邪风,吹来黄沙洒地,她又赶忙闭了嘴。
赶巧了,穿了一袭襦袍的幕僚正往此走过来。
这位眉眼狭长的军师骨相英挺,颇具柔然貌,却是个汉人皮相,口尊“郑姑姑”,手持羽扇,十分严谨地撩袍单膝而跪,清点着武器。
一旁百无聊赖的元无忧,坐在一尺宽的流星锤子上,顺路问了一嘴郁久闾幕僚,关于高长恭这大哥、有多少人叫他之事。
军师头也没抬,语气漫不经心的道:
“起码上百来人吧,我们这帮手底下的亲信,都得管他叫大哥。”
元无忧挺失落,这咋越说越多呢
“大哥”这称呼她更不能叫了,掉辈倒是其次,主要是自己到了他的地盘,看他拥兵上万一呼百应,他的部下管他叫大哥,她若加入其中,那与追随他的部将有何区别
吃亏的事儿她可不干。
前沿无战事的军营就是日常操练,下地种田,还有一帮是跟着大哥到处勘探监修水利的。
营盘里将不同兵种分区域设帐,但都围绕主帅的中军帐辐射向外,领军大将兰陵王虽不在,但各兵部也如常操练,无风自转。
这让人不得不佩服高长恭的治军统御力。
元无忧正百无聊赖地在黄沙地里闲逛,路过一帮正在体能操练的士兵时,也不知他们里谁先发现的她,随后就是一拥而上把她团团围住,又是一阵七嘴八舌,兴高采烈的问,
“大嫂,我们大哥呢一天没瞧见了,昨晚您不会折腾的他没下来炕吧”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边人引以为真,随即附和道:
“嫂子真猛!难怪一早上就听您被撵出被窝,罚跑了几十圈呢,大哥没下来榻,您居然能干了一天重活,真有一副好肾…身体啊。”
“大嫂真乃女中豪杰也,可也得体谅我们大哥老树开花啊。”
而元无忧盯着面前这帮赤膊上身,袒露鼓囊胸膛,把两条袖管缠在腰间的健硕士兵时,纳闷他们为何能满脸真诚、单纯的问出这些话来。
“……”她就想问,全军营都喊他大哥是吧
军籍的兵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为打仗而备战,故而前沿阵地这帮汉人,都晒的跟熟透的麦穗似的,也有的胡人天生白肤,都晒起皮了也不上色(sai)儿。
毕竟他们夸的很好听,她也就没积极澄清。但别说他们见不着大哥了,她也想找啊!无所事事的在军营混了一小天,她都没找到小石头。
直到听说外面有人送了东西来给兰陵王,元无忧拦住使者,才得知兰陵王回了中军帐。
方才下辖区送来了时鲜瓜果,因着数量不多,高长恭便只叫来了帐外的几个弟兄分食。
这厢正吃着,就有个细条的甲胄小女将路过,红衣金甲踩着黄沙漫漫而来,还问他:“正找你呢,背着我吃独食啊”
只见中军帐外铺了个草席,穿黄铜明光铠的领军大将席地而坐,被几个甲胄副将围在中间。一见大哥营中唯一的女将来兴师问罪,当时几个弟兄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称呼了,只剩高长恭挥着手里半块瓜,冲她笑:
“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