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房熏香的袅袅烟雾中,陆筝坐在椅子上,对着天一,将自己所能想起的所有细节缓缓道来。“那一年我随师父外出,只有我们三人,一路轻车简行,先是跟着师父医治了几个病人,后来路过韩城,受到宝药林的极力邀约,我们便在宝药林住了下来。”“姜……姜也曾离开过一些时日,后来等我们离开韩城时,他又回来了,那时,我不知道他为何离开,又遇见了谁?”他们一路向西,沿途看诊,直到大周的最西端,青岩城。“青岩城很冷,因为不远处就是连绵百里的雪山,师父说再看完一个疑难杂症我们就离开青岩城,见过了雪山,他还要带我去看沙漠……”说到这里,陆筝顿了顿,她手中攥着荷包,偏头望向窗外的雨幕,又继续道:“在青岩城才几日,姜也又离开了,而这次我才知道他是有私事才离开。”“师父并没有说什么,当时对于姜也的离开他竟然还有一丝高兴,或许他曾看出来过什么,以为姜也以后有成家的机会。”天一的脸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剑阁的规矩吗?医者在谷中他们才能随意出谷,医者一旦出谷,他们就得保证医者的安危,不得随意离开……”陆筝苦笑,“姜也如今才多大,早在他之前,师父曾有两个隐卫的,只是一个伤,一个死,所以师父从不约束姜也。”姜也早已将剑阁的规矩忘了个干干净净,他比每一个剑阁弟子都自由,过得都舒心,他可是跟在无回谷谷主身边的隐卫啊。“他离开不久后,师父一边给那个病人看诊一边等他,等了好些日子都不见他来。”“有一日傍晚,我在客栈外面等师父回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追了过去,一直跟到一座酒楼里,在那里,我见到了离开多日的姜也和一个女人。”只是背对着她的女子她没看清,她听见两人在激烈的争吵,说了很多,什么西凉,什么皇家,又说什么孩子,后来两人抱在了一起,陆筝就离开了。“我本想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可是师父当日是最后一次给那位病人施针,到了子时都没回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我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我们住的客栈里了,我趴在师父背上,入目所及皆是一片素白,我这才知道,师父没有带灵兰香,他……叫不醒我。”也不是叫不醒,只是他师父怕引人注意,根本没敢大声叫她。那么远啊,他师父就一路将她背到雪山。天一问:“你和师祖为什么会去雪山?”陆筝看向他,说:“师父说,有人请他去看诊,很远,最重要的不是病很棘手,而是人很麻烦,他不想去,客栈我们不能待了,翻过一座雪山再往东南去,就又能回到大周境内。”“我告知了师父看到姜也的事,师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竟没再说什么,我们就一直走啊,走啊……”“遇上过不怀好意的打猎人,遇上过明目张胆的拦路人,也遇上了所谓的山贼……”如今想来,都只不过是伪装。“很饿,也累,我也不小心受了伤,最后一伙匪寇更不愿意放过我们,一番搏斗才没有被抓去做药人……”陆筝说得平静,萧祁和天一却听得一阵心惊,连同在廊下观雨的陆鸣心都揪了起来。“在几番围追堵截下,我们在雪山里迷了路,我和师父都受了伤,我们走不出雪山了,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姜也会不会来找我们?多可笑……”“师父找到一个山洞,我们就藏在那,那个山洞,其实离我们最后杀敌的地方不远。”“在山洞里,我亲眼看见猎犬将那些人的尸体蚕食……”陆筝忽然打了个冷颤,胃里一阵翻涌。“小师叔……”天一刚一开口,萧祁便动了。他一直在注意陆筝的情况,见状连忙递过一杯晾好的茶,陆筝喝了几口,这才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