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初带着苑阳一直走到公园的尽头,反反复复聊的还是那件事,也不嫌麻烦。
苑阳盯着前方撒欢的一只杂毛泰迪,时不时的回应夏未初一声,表示他有在听他的谆谆教诲。
街边的路灯亮了,公园里稀稀疏疏的造型花灯也跟着亮起来。
对面商场前的空地上,响起了音箱破裂般的噪音,一群大妈兴奋的扭起了大秧歌。
夏未初抬头看了看,说:“到头了,回去吧。”
苑阳转身,看见一个亚麻色卷发的男生,直朝他们走过来。
夏未初也看到了,那个男生一直瞅着他们,脸上带着古怪的笑,他飞快的走到夏未初跟前,忽然噗通一声双膝下跪,张嘴就喊了一声。
“爹!”
夏未初一僵,男生起身跑了。
苑阳好笑的盯着那男生,见他跑到草坪那边的一群疯笑的人群里,那群人里有个穿校服的在朝这边探着头看。
苑阳不笑了,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欠揍的梁越。
梁越也认出了苑阳,举起胳膊朝他挥手,动着嘴唇说了句什么。
对面的噪音太大,苑阳根本听不见。
“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夏未初无奈的摇头,“苑阳,你看见了吧,这就是典型的小混混,可别变成他们这样。”
“嗯。”
苑阳没理会梁越,转过头来,跟着夏未初回家了。
虽然夏天已过,可秋老虎盘踞的晚上,还是燥热的不能痛快入睡,再加上空气干燥,很容易使人肝火虚旺,心浮气躁。
苑阳抄完作业后,关闭台灯躺在床上,胳膊枕在头下,想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
那些杂念来自各个方向,忙碌的时候不出来,一旦闲了,就会想的太多,就会感情泛滥,所谓矫情屁事多,空虚寂寞冷,都是因为闲的。
大多数的失眠也是如此。
窗子大开着,从外面吹进来半暖不凉的微风,在屋子里惹出沙沙的声响。
苑阳的眼眸亮的像两颗星,一直对着窗外,偶尔才眨一下。
他在想,现在的这种感觉是不是错了?
他没朋友,没谈过恋爱,他的未来一片迷茫。
他睁眼看到的,是城市里不会出现星星的黯淡天空,他闭眼听到的,是与他无关的城市快速发展的建设声。
这种想法让他无力、心慌,像被提前埋进了棺材里,无论如何都想挣扎出来,却找不到方法和方向。
就算他同意夏未初的观点,也许学出来是唯一的出路。
可改变自己,容易的是滑向堕落,困难的是余烬复燃。
余烬复燃?谈何容易!
一夜无眠,苑阳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路过停车区,遇到了班长郝甜。
郝甜停放好自行车,跑到苑阳跟前,展臂拦住了他的去路,“苑阳,你作业写完了吗?”
苑阳扫一眼郝甜手里拎着的两份早餐,点了下头,反问她:“你跟他,好上了?”
郝甜得意的举起手里的早餐晃了晃,“他没拒绝。你吃早餐了没有,来一份吗?”
苑阳知道那两份早餐没有自己的份,就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而是笑了笑说:“原来班长一谈恋爱,就充满母性的光辉,逮谁关心谁?”
郝甜惊讶的盯着苑阳的脸,凑近了细看,诧异的提醒他:“苑阳,你病了吗?你刚才笑了你知不知道?”
苑阳愣了愣,恢复了一贯冷漠麻木的表情拨开挡路的郝甜,晃晃荡荡的朝前走了。
郝甜在他身后喊,“你作业真写完了吗?第一节可是英语课,昨天你帮了我的忙,我得提醒提醒你。”
苑阳站在原地回了下头,“还是去关心你那份早餐的主人吧,他昨天可是没写作业。”
不知道这算不算告状,昨天那么晚了,梁越竟然还在街心公园里玩,没写作业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