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热闹起来,往往都到了中午。
他一身是血,趴在门口,被刚醒来开窗通风的清盏发现。那个视角是看不到人的,但她看到后街蔓延来的血迹。她不顾清弦的劝阻,只身一人下楼打开后院的门,便发现了那快要失去意识的青年。这下,清弦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起帮忙救人。戏楼停业了一天,里里外外都忙他一人。他身上多处负伤,断了几处血管,失血过多,整个人皮肤黄得发灰。虽然戏楼没有医生,但两位杀手出身的姑娘还是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的。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他才保住一口气。
同时,两位姑娘也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人的武功应当是废了。他没有被人破了修为,但身中暗箭的地方,都是重要的经脉与穴位。看他的体格,应当也是个练家子,只可惜就算保住一条小命,调养得再好,也不能再拿起刀剑飞檐走壁了。
云清弦认为这人留不得——他来路不明,还身负重伤,给这儿带来麻烦怎么办?这里所有人都身负残疾,都要她们护着,极月君在她们生活稳定后也不常来,照顾不到。而这个人的身份也至关重要。若他是个杀手,等他醒来,所有人都得被他灭口。若他不是,那戏楼就会被追杀他的人盯上,逼他们交人。云清弦不想做道德选择题,清盏也不想。
更可怕的是,这种手法……像极了左衽门。
云清盏却觉得,只要等他醒来,她们控制住局面,问个清楚,是个麻烦再让他离开也不迟。她们不该像过去一样冷血无情,何况过去的事也本就不是她们愿意做的,一切都应当有所改变。戏楼的其他人呢,都支持清盏的立场。理由很简单,他们都得到了世人足够的善意,自然也觉得应当以善度人。就算这男的醒来当真翻脸不认人,他们也都愿意用性命守护两位姑娘乃至整座戏楼的安全。
云清弦不说话,算是默认。没办法,她不知怎么才能说清楚。世间的善不算少有,那些善不都是热切的,而热切的善,多半盲目。这些道理,云清弦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明白,可没办法解释给所有人听。包括自己在内,他们都是幸运的,是得到拯救的。
她始终盯着这个人的动向,一刻也不松懈。
之后的故事就比较俗套了,所有人都猜得
到。
青年醒来,并未杀意发作,而是对所有人都表示感谢。与其说他像是一位杀手,更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解释说,自己是某个富家少爷,家里让他自幼习武读书,哪样都不能落下。后来因为财产纷争问题,他的兄弟雇佣左衽门的人杀他。他寡不敌众,逃了出来,落得如今的下场。这座戏楼是他能逃的最远的地方,他本想敲门求助,却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力气。幸亏时机赶得巧,被清盏姑娘看到,要不然他当真就交代到这儿了。
那多不吉利呀,戏楼的人调侃着。那青年也不恼,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
他无处可去,便暂住在这里,清弦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让大家时刻提防。但他人真的很不错,上到一时兴起登台唱戏,下到端菜扫地,除了砍柴挑水之类的重活他做不了,其他什么事都能帮衬着点。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尤其清盏,因为他很会讨人欢心。附近遛弯掐朵花儿啊、谁去市场上托他带个糖果脂粉啊、用树枝拧巴一些有趣的小物件儿啊……这些富家公子的花花肠子,清盏哪儿见过呢?至少清弦是这么认为的。但一段时间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似乎非常钟情于他们的某位老板娘了。尽管他和所有人也都知道,这位老板娘并不能开口说话,可她似乎也有些心动的意思。
清弦决定找清盏谈一谈,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的态度很明确——这人留不得。他小心思太多,而且太惹人注目。左衽门没有完成任务,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麻烦。尽管她们已经将此事汇报给极月君,极月君也承诺他们,去联络左衽门的人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