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站在窗边,看着步伐整齐的守卫们在庭院巡逻。他发出小到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叹息。羿昭辰走过来,白冷立刻敬礼。前者连连摆手。
“别。在家就别来这套了,我还得回礼。”
“习惯了,不好意思。气氛太紧张。”
“可不是?搞得比阅兵还麻烦。”羿昭辰叉起腰来,“还都是些……生面孔。公安厅的兄弟在家里走来走去,我还勉强接受。真不知老东西在想什么。对了,向医院借调的救护车安排了吗?”
“联络好了。实在不希望当真派上用场。”
“是啊。真发生点意外麻烦得要死。私人招待要是见了血,非得闹得满城皆知。尤其里面还有个报社的……”
“至少,厅长考虑得周全……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说起来,这次不论厅里还是家里的事,她竟让我们平均安排。我有些猜不出用意。辰哥明白吗?”
“端水。”羿昭辰简短地说,“端她的水。如果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分工,我们可能会有各自操作的空间。她就是想让我们对彼此的部署透明化。”
“我有这么想过,却又觉得不至于。毕竟,她从来都说我们是一家子,不应该……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羿昭辰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慢吞吞地踱步,幽幽道:
“她不一直这样吗?嘴上说着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疑心比谁都重。如果哪天真怀疑到你我头上,我只能说,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确实很看重这次宴请,哈哈哈……”
“你相信吗?”羿昭辰暂时停下脚步,“并不是这一次,她才这么安排。这次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是说,晗英小妹吗?”
“她非常……单纯。如果她在,我们依然像以前一样,在我们最熟悉的领域安排工作。但她不在,就没有人传话,我们无须忌惮。只是她也没那么好骗。倘若我们中的一员真起了异心,试图支开她、诓骗她,她也一定会察觉。”
白冷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了。入秋后,风有些冷。他拉上窗帘,遮挡住那些步伐整齐划一的、一圈又一圈绕着公馆跑步的巡警们。正如羿昭辰所说,他们是生面孔——是羿帅部队上的人。
“幸好她请假了。晖安一定做好了局面失控的准备。这会吓到小妹。”
羿昭辰停下来。他靠在桌边,拾起桌面上的书,随意翻了两下。
“那天我在场。是她主动问起晗英,要不要回一趟老家。岗位再怎么清闲,咱们这儿整体的任务还是很重。她也很久没见过妈了。”
“不提还罢,一提指定想啊。”白冷浅浅笑起来,“说不准她早想回去了。而且你不也说了,她那么聪明?只要晖安一提,她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要牵扯到这些事里比较好。而且,”羿昭辰扣下书,看向白冷,“从道理上讲,没有收到邀请函的我,也是不应出现的。”
白冷微微点头,表情严肃起来,刚才的笑转瞬即逝。他不经意笑起来还是十分自然的。如果要刻意去笑,便很生硬了。
他对羿昭辰说:“所以……晖安揽下这些事,是想掌握主动权吧。这样一来,您留在这里也算合理。她不想将您排除在外……”
“我真是谢谢她。”羿昭辰翻了个白眼,“一堆破事。”
他知道,白冷说得是对的。他摘了眼镜,把眼镜链从耳朵上取下来,用白衬衫的衣角用力擦拭。但他不觉得,羿晖安在亲缘感情上多看重他。她只在乎这人有没有用,有多大用。恰好,他很好用。他比谁都更清楚羿家的教育方式——为了“大义”,必要的时候,亲人也可以舍弃。
“大义”到底是什么?他希望自己的理解,与正确的答案是一致的。
但正确的答案,是真实的答案吗?
羿昭辰戴上眼镜,在身上摸索了一下。
“有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