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惠久违地度过了一个热闹的中秋。
她本来没想停太久,只问个好,给老人些钱,买点应景的礼物——都是用他留下来的钱。原本天黑前就打算回家了,但他们盛情难却,非要留她吃饭。尤其他的妹妹,相当活泼,拉着她的手,张口闭口就是“漂亮姐姐”。这谁舍得走呢。
丫头古灵精怪的,满脑子奇思妙想,确实是启闻的亲妹妹。他们父母是生意人,早年出海经商,赚了许多钱,如今留在曜州安心经营家庭。两位老人仍身体健康,算得上高寿。在早年,他们也读了很多书,直到现在吐字清晰,思维相当活络。
不过他们显然是误会了她的身份,总以未来儿媳身份嘘寒问暖,害得她很不自在。还好欧阳父母知道他们只是普通同事,替她解围。八成也是怕梧惠实在别扭,转身就走了。但她总觉得,启闻对他父母传达的她的形象,还是有些不太正常。从这对热情的夫妻身上能感觉到,他们好像把她当作一个远离家乡、远离父母,逢年过节便会在异地因思乡之情而悄然垂泪的柔弱的小姑娘。
等他回来得好好拷打一番。
大约因为是生意人,欧阳夫妇相当外向,与自己低调文雅的父母截然不同。这是另一番体验。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一想到他们是好意,便可以接受。过去在自己家里,爹娘做的饭菜是相当清淡,即便是过节也要讲求营养合理,荤素搭配。他们大鱼大肉倒是毫不忌惮,活像过年一般热闹。
在饭桌上,梧惠多了解了一些他家的事。启闻小时候没上过学,但爷爷奶奶很有文化,足够教会他读书识字。国中倒是认真读了。那段时间,爹娘一直出海做生意。高中没一年,他父母突发奇想,问他要不要出国留学,见见世面,他就答应了。能有这个人脉资源,也是因为他的太爷爷是一位西洋才俊——当然,如今已经寿终正寝。这也是启闻的头发为何有些打卷的原因。不过这个特征并没有从他的父亲身上表现出来,爷爷的头发更是掉光啦。
后来有了妹妹,一家人才决定回国安顿下来。而且市场扩大,入行的人也越来越多,竞争日趋激烈,两口子有些累了。他们不贪,钱赚得够花即可,何况人脉不错,也能为国内许多商家做顾问。那时,欧阳夫妇也问过儿子,大学是否考虑继续留洋。他想了想,拒绝了。所以,他才有机会成为梧惠的校友兼学长。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并不认识。
“他因为高中一直留在那儿,口音一直没适应过来。刚回国那年,一开口,同学就喊他洋鬼子……谁让他的头发也是那样呢。”
她母亲只当玩笑。一家人好像都不介意。
“那他不生气吗?”梧惠有点奇怪,“总觉得,很侮辱人呢。”
“他不在意这些。都是刚成年的男男女女,和小孩差不了多少呢。大伙发现没意思,时间长了,也就不起哄了。”
“心态真好啊。”
梧惠暗想,若是自己肯定会生闷气的。气急了,就把挑事的暴揍一顿。
这是她爹娘教她的,先礼后兵。
“这孩子打小就心大。可能物质上不太缺什么,反而不跟别人计较。他到哪儿都混得挺开,连我个当爹的都自愧弗如。”欧阳父亲拿起酒杯,笑着说,“小惠,你敢相信吗?他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一次监狱参观……他竟然和那里的一位犯人成了笔友!那时候他甚至还没成年呢。我和他妈听了这事儿,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梧惠的筷子停了下来。
“啊?”她尽量让自己表现自然,“有这种事?”
“是啊!就像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当时没吓死我们。”
“你们难道不管他么?这要是一般家庭,早就把他打断腿了。”
“是有点想!”欧阳父亲哈哈大笑起来,“但是,他给我们看了他跟那位犯人的信。那个人的字迹与用词,都相当不错,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