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的发家史和祖坟怎么样?”傅有为轻轻弹了弹八仙桌上的茶盏,暗自咋舌, 黑釉茶盏, 上有茎脉分明的木叶纹, 这种茶盏工艺独特,存世量稀少, 异常名贵, 没想到丁永昌这里竟然有一件,看来这些年挣了不少啊。
正所谓蛇打七寸, 傅有为三言两语,正好戳中了丁永昌的软肋。他动了动身体,眼皮也有了睁开的迹象。
憋不住了吧,傅有为嗤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既然丁老爷子不愿意起来, 那我就辛苦辛苦,把您的发家史再复述一遍好了, 您听听看,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给我纠正纠正。对了, 这故事从哪说起呢?要不就从您到香港的第一年说起好了……”
“1961年, 你三十八岁, 在老家当了大半辈子的农民,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三年荒度时期, 让你们家彻底走进了死胡同, 孩子嗷嗷待哺,家里却拿不出一点粮食。正在这时候,有个亲戚介绍你去香港做工,挣钱补贴家里,于是你和亲戚一起偷渡到了香港,靠给人在码头扛大包讨生活。也正是在香港的这一年,你的命运发生了巨大转折。”
傅有为手指屈起,在八仙桌上叩了两下,瞥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装死的丁永昌,无声的勾了勾唇角,挺能忍的啊。
“陈金生,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丁老板。”
这个名字一出,傅有为立马感觉到丁永昌的呼吸粗重了一点,气息也不似先前平和。
“陈金生,六十年代很有名的木材商人,很不巧,和你是同乡,不对,更确切地说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发小,陈金生脑子活泛,十几岁就独身一人出来闯荡,他好学又信守承诺,短短几年就在香港立住脚跟,生意做得很大。1962年,你无意中遇到了自己当年的发小陈金生。可惜你俩的身份早已经是云泥之别,他高高在上成了有钱有势的大老板,而你还在码头给人扛大包,做着最辛苦的劳力。”
“陈金生这个人,最讲义气,哪怕是多年未曾见面的发小也不例外,他将你请回家里,还给你安排了一份清闲的工作,他本来是好心好意,谁知道却无意中引狼入室。你虽然不用整日扛大包出卖体力为生,却因为安逸的生活腐化,不但染上了赌博的毛病,甚至觊觎上了陈金生的家业。”
傅有为还要再说,咳嗽声却打断了他,只见丁永昌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目光阴沉地看向傅有为。
他今年也不过七十岁,可是脸上却升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和斑点,就连眼睛也浑浊不堪,比傅有为他们社区八十多的曹大妈还显老。
丁永昌鼻梁上端有块凸起,形似驼峰,鼻尖又有点下勾,且他眉短颧高,这是逢赌必输,家宅散尽的穷赌鬼之相!
明明生着一副穷鬼之相,可现在不但坐拥金山银山,还过得如此滋润,要说其中没鬼,谁也不信。
傅有为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荡荡丝毫不避让,他目光清明,行事磊落,自然问心无愧。
反倒是丁永昌率先败下阵来,眼神一钝,轻轻拢拳咳嗽了一下。
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年轻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傅有为不以为然,他指了指外边,又指了指倒在一边抽搐的丁俊才,笑笑说:“我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您这些子孙后代们受了您老的牵连,染上了一身怪病,等着我救命呢。”
“你是陈家的人?你是来找我寻仇的?”丁永昌眉头竖起一道深沟,不怪他多想,事发多年,年代久远,难免有一些漏网之鱼。
“不不,我可不是什么陈家的人。”傅有为摇头,“拿人钱财□□,您子孙后代花钱请我办事,我总不好拿钱不干活吧。”
原来是为了钱,这就好说了,丁永昌转着手上的扳指,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开个价钱,丁家的事,你不用再掺和,陈家的事情也要彻底给我烂在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