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凌晨两点半, 安阳市北郊。
一辆出租车在距离花鸟市场不远的外环公路路口停下,车上的乘客付了车费, 从后备箱里拖出来个沉重的大行李箱。
司机从后视镜里瞅着那名男乘客拉着箱子离开,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几百米就找了个路边停下,拿着手电筒从车里出来去检查后备箱。
后备箱干干净净的,没找着什么行李箱里渗出来的血迹之类的。
司机放心了不少,刚拉到的这个客人神色慌里慌张古里古怪的,又带着个能把人塞进去的大密码箱, 他真怕拉到了什么杀人抛尸的凶恶之徒。
出租车司机把车开走之时,另一边,拖着行李箱的王嘉浩已经钻进了花鸟市场。
王嘉浩是本地人,十年前爷奶去世后才跟着家里人移居外省, 那时候他都初中毕业了,对安阳市的情况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比如北门这里的花鸟市场, 他就晓得只有双休日才开放,平时市场里的门店大多都是关着门的, 白天里也没几个人会进来。
拉着行李箱走进空荡荡的半露天市场,王嘉浩熟门熟路地拐进卖家具的地方,沿着家具厂仓库的墙根走了会儿,来到一排平房前。
这排平房是附近村子出钱修的, 租给在花鸟市场做生意的商家当门店用,没到开市集时就闲置着,王嘉浩初中时和同学逃学,没少跑到北郊来把这些别人租的门店当成“秘密基地”。
离开G省九年多, 这排平房还是当年的老样子,在昏暗的路灯下静静矗立在通村公路旁边,两侧不是本地厂家的仓库就是空置的民房, 后面是本地农民的菜地,再适合藏身不过了。
王嘉浩熟练地撬开窗户,钻进其中一间平房。
租下这间平房的商家大概是卖玩具的,二十多个平方大小的门店里放着一台饮水机、几把塑料椅、一张折叠桌,墙角位置还堆着一些空玩具盒子。
王嘉浩拖过一把塑料椅坐下,先缓口气。
伍家关的出租屋环境其实也不怎么好,比起他在外省市和父母一起住的商品房差多了,但好不容易有了个容身之地,却又被人逼得不得不放弃……一想起这茬,王嘉浩就血压上升。
一年前没占到同病房小女孩的便宜反而惹了一身的麻烦,王嘉浩也不是没有后悔过,被赶回G省老家后,他自认收敛了不少,明明伍家关附近就有个中学,他也没敢去那附近晃悠过。
自觉自己已经“改邪归正”的王嘉浩,这会儿是真的气不过——他只不过了杀了点儿野猫、都没招谁没惹谁,就被人整得这么惨。
心底沸腾的杀意让王嘉浩毫无睡意,休息了会儿就把电脑翻出来,用手机热点连上网,阴沉着脸用软件追踪那个导致他身败名裂的视频发布者IP。
王嘉浩毕竟比姚学博大了十来岁,玩电脑的年头更长,没几分钟就追查到这个发布者的IP就在G省安阳市伍家关一带。
“草!果然是这个烂彪子!”王嘉浩忍不住连续骂了好几句脏话。
骂完后,他又感觉哪里不对。
G省这地方,有十里不同天(气)、十里不同音的说法,不是一个乡的人说话口音就不大一样;林霄是在猫场乡长大的,距离安阳市有四十多公里,同样说西南官话,她的发音就和安阳人不大一样,会带上比较重的猫场乡乡音。
这么明显的口音区别,身为安阳市本地人的王嘉浩自然是能听出来的——更别提半年前林霄搬到姚家自建房来住时,皮肤黑得跟个非洲人一样,一看就是乡下人。
进城才半年多的乡下人,怎么会晓得他家的老房子在哪,还跑到里面去拍视频曝光他?
而且林霄那间出租屋里可没有电脑,连用的手机都是一千多块的便宜货,别说剪视频了,装剪辑软件都够呛。
想到这儿,王嘉浩的脑海便闪过姚家小儿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