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跟本地士绅的话,杜三听得清清楚楚,想到张翊国那样的文官和湖广总督吴文锡、四川盐茶道吴文镕的弟弟吴文铭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而他这个武举出身的从五品武官却如此贪生怕死,他的脸颊真有些发烫。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可不想客死他乡。就这么耷拉着脑袋,跟着韩秀峰悻悻地回到小院。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韩秀峰晓得他想说什么,再看看刚跟进来的那六个巴县同乡,禁不住抬头问:“大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二弟,不怕你笑话,哥哥我在营里时总想出来,现在托你福出来了,又跟丢了魂似的六神无主,哪有啥子打算。”
“你不想早点回去跟嫂子团聚?”
“咋不想,可两手空空的怎么回去。”杜三挠挠脖子,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千里为官只图财,那会儿出来是为了做官赚钱的。现而今官虽然做上了,银子却没赚着,光一个从五品顶带有啥子用?”
想想也是,他就这么回老家又能做什么,婆娘和娃还跟以前一样要吃糠咽菜。
韩秀峰暗叹口气,又抬头问:“丁二,你们几个呢?”
丁二一楞,急忙跪下道:“禀韩老爷,小的一切听您的,您让小的回老家,小的就回去。您让小的留在当差,小的就在韩老爷您这儿讨口饭吃。”
“韩老爷,小的也一样,小的也听您的。”
刘本贵胆子大,禁不住说:“韩老爷,您都已经是运副老爷了,手下还有一个营,身边却没几个家人,小的不想回老家,小的想跟您当差。”
“这么说,你们都不想回老家?”
“二弟,我们没赚着钱咋回老家?”杜三苦着脸道。
韩秀峰点点头,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想赚钱倒是不难,甚至都用不着在我这儿当差。不过这钱是辛苦钱,不晓得你们能不能吃得了那个苦。”
“二弟,只要能赚着钱,哥哥我不怕吃苦!”
“真不怕?”
“真不怕!”杜三拍着胸脯道。
韩秀峰再次权衡了一番,笑看着他们道:“你们都是从向帅那儿来的,肯定晓得江南大营有不少同乡,甚至跟那些同乡还有些交情。现而今他们又全有军务在身,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老家,连家信找不着人往老家捎。你们要是不怕辛苦,大可以回一趟江南大营,问问那些同乡要不要给家寄信。”
杜三愣了愣,哭笑不得地问:“二弟,帮着送信能赚几个脚钱。再说江苏离四川那么远,路上又不太平,往返一趟要多长时间,那点脚钱都不够盘缠!”
“捎信是赚不了几个钱,但帮那么多同乡往老家汇兑银子呢?”韩秀峰反问一句,微笑着解释道:“江南大营里的四川同乡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你们说说,他们谁不想给家捎信,谁不想往家捎银子。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只要你们不怕苦不怕累,一年少说也能赚三五千两!”
“可他们不一定相信我!”
“我呢,你觉得那些同乡会不会相信我?”
“刘老爷肯定信你,其他人就难说了。”
“有刘老爷相信还不够吗?”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这就是一桩生意,做生意讲究的是口碑,口碑就是口口相传!刘存厚相信我韩秀峰,你上次提到的那位薛老爷估计也会相信,只要刘老爷和薛老爷相信我们,别的同乡自然而然也都会相信。”
“二弟,照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这还真是桩好买卖,只是想帮他们把银子捎回去不是件事容易事!”
“不用你们往四川送,只要帮他们把家信和银子送到泰州就行。山西大票号‘日升昌’你是晓得的,现而今人家在泰州设了分号。我帮你们跟泰州分号的掌柜打个招呼,他会差账房先生跟你们一道去江南大营,要往四川汇多少银子当场开具汇票,最保险不过了。”
“可是送到四川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