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瀛睡得很晚,起得很早。
本打算先问问扬州那边的探报,再听听几位幕友的高见,没想到喝了一碗莲子银耳羹走进签押房,门子便跑来禀报昨日在劝捐时见过的那个盐商许乐群,居然天蒙蒙亮就跑衙门来听用。要不是幕友提醒,徐瀛都想不起来那个姓许的昨日下午是说过要为守城略尽绵力的话。
徐瀛心想盐商有钱,而姓许的显然是城里盐商推举出来的,决定先见见。没想到这一见竟见了近两刻两刻钟,要不是坐在一边的幕友胡先生提醒,徐瀛差点忘了探报的事。
“许老弟大才,本官真是相见恨晚许老弟如此深明大义,而朝廷又正值用人之际,本官岂能不给老弟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干别的太屈才,从今日开始就劳烦老弟帮办营务,专为刚刚议定的乡勇营筹集粮饷。”
“谢徐老爷提携,许某绝不负徐老爷厚望。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乡勇营粮饷不济,请徐老爷拿许某是问”
“好,有老弟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徐瀛权衡了一番,又转身道“胡先生,本官不能让许老弟就这么上任,劳烦你拟一份差委文书。等兴化、东台等县的衙役青壮到了,再帮许老弟挑几个老实可靠的随从。”
“好的,马上就拟。”
许乐群得偿所愿,急忙躬身行礼“谢徐老爷信赖,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瀛一边送他出门,一边笑道“许老弟何出此言,本官虽抱必死之心,却不敢死也不能死本官要是死了,泰州怎么办,城里那么多百姓又怎么办所以老弟一样要好好活着,一样不能死。”
“有徐老爷坐镇,真乃泰州之幸,请容许某代泰州百姓一拜。”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守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本就是本官份内之事,许老弟何谈谢,要谢也是本官代泰州百姓谢许老弟。”徐瀛没工夫再跟许乐群客套,送到门边拱拱手“本官还有一些公务,劳烦许老弟去前衙稍等片刻。”
“没想到竟打扰了徐老爷这么长时间,许某告退。”
许乐群前脚刚走出二堂,胡师爷便提醒道“东翁,此人阴毒的狠,可用但不可不防”
徐瀛关上门,冷冷地说“无耻小人一个,可现在无人可用,好不容易遇上个送上门的,再阴毒也得用。”
“也是,”胡师爷点点头,想想又说道“东翁,他毛遂自荐给您出那么多防范韩志行的主意,这是跟韩志行有多大仇”
“或许是跟张之杲不共戴天,或许想置李昌经与死地。不过这些都不紧要,只要能赶在贼匪兵临城下前编练出一营乡勇,只要这一营乡勇能把这一营乡勇顺顺当当带来守城,就算他是个隐姓埋名的朝廷钦犯本官该用还得用”
“这倒是。”
韩秀峰吃完潘二去街上买的早饭,赶到州衙大门口,只见州衙东南边的总铺前多了好几匹马。
铺司兵也比之前多了,有的在用干草擦马身上的汗,一看就晓得那匹马跑了很远的路。有的铺司兵气喘吁吁,席地而坐。还有两个竟靠在墙根睡着了,正呼呼打着呼噜。
衙门前也多了几十个衙役,有的东张西望,有的交头接耳,但谁也不敢大声。不用问都晓得应该是从其它地方调来的,正在听候徐老鬼的差遣。
韩秀峰让潘二等人去总铺候着,顺便打听打听有没有扬州和江宁的消息,然后跟夜里见过的门子打了个招呼,整整官服走进衙门。
进来一看,大吃一惊。
在院子里待命的文武官员竟有四五十个,大堂门口还跪着一个。
正不晓得该不该请徐老鬼的家人去通报,许乐群竟从人缝里挤了过来,笑看着他拱手道“韩老爷,没想到海安一别,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许先生,你怎么也来了泰州”韩秀峰故作惊诧地问。
“韩老爷,您说您和张二少爷、李秀才都在泰州,许某怎么能不来”许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