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盛沉不住气,探身到张怀雅面前,目中怒气隐隐,但还是尽力克制着语调:“小兄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辞盈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挡住自家兄长看向张怀雅的视线:“大哥,你这么凶做什么?”
小姑娘有两副面孔,前一幅是面对负心人的恨铁不成钢,后一幅则是铁了心要护着负心人的痴心不改。两幅面孔转换得当,毫无瑕疵,落在李辞盛的眼中,更如火上浇油。
张怀雅一诧,连声推拒,“我并不认得你……”
李辞盈抹了一把泪,打断了张怀雅的话:“张怀雅!你怎么
一点担当都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落了几滴泪下来。
趁着张怀雅发怔的时候,她把手伸到他衣领后边,解下一枚小小的比目簪,举到张怀雅面前,“方才口口声声说‘比目相顾、此生不负’,怎的见着了我家大哥,就忽然矢口否认了?”
那是极小的一枚簪子,大约是金丝的,只是金丝刻的比最细的丝线还要细,齐齐缠了一只小小的比目鱼,鱼眼睛是小米粒那么大的珍珠,整个簪体都不过指腹大小,怪不得别在他后衣领上也没什么感觉。
张怀雅的脸憋得通红,他摇手道,“你们认错了,我不是张怀雅。”
“你我俱是家中老幺,只管做一对富贵闲人,吃喝玩乐,可是不是你说的?”李辞盈往前一步,泪水盈盈于睫,当真也不负辞盈这个名字。
“够了!”
李辞盛喝停李辞盈的委屈巴巴,转头叫那婆子还把李辞盈带回里屋,特意嘱托了她不得再放李辞盈出来后,方才又在茶案前落了座。
“张首辅幺子么?”
李辞盛看着他,先前还觉得他模样颇俊俏,如今再看这俊俏里也透露出了几分油腻。
家世……家世倒也还行,算是皇城里的官儿了,就是祖上清苦些。
也不知辞盈为何能看上他。
张怀雅往后瞥了一眼,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仆从样的人,但行动毫无声响,必是习武之辈,只能是用来防他的。
这前前后后果然都是一场阴谋!
他吸了一口气,“如何?”
李辞盛强压着怒气,“此事关乎辞盈清誉,怀雅公子一路回来,必然惹来不少侧目……”顿了顿,他道:“辞盈得府中独宠,性子倔强,稍晚些,我这个做大哥的,少不得要随公子去府上拜访,说说公子与辞盈之事。”
沉默了许久的顾素辰终于开了口:“那怀雅公子且等等,容我们收拾打点,然后随怀雅公子一同回府。”
语气是平静的,但俨然一副李家当家人的姿态。他一开口,李辞盛也看向他,“先生……”
顾素辰摇手道:“怀雅公子与辞盈遭人侧目,首辅府上必然也得了消息,你我前去,宜早不宜迟。”
李辞盛敛了脾气,恭敬道:“先生说得是。”
张承
今日休沐,先去了一趟太史局,又回家躺了半晌。
想他家的三个儿子,张怀思机敏有余心胸不足,张怀丰倒是心胸宽广容人,但又总显得有些木讷。张怀雅该是三个孩子里最聪明的,自小文武双修,样样不落,就不知怎么跟着那个太子殿下学了一身的臭毛病……
他把怀思放进太史局,就是希望他能多和简行之学学那种泰山崩于前却岿然不动的沉稳。
把怀丰放进鸿胪寺,也是想叫他在鸿胪寺里长些见识。
那怀雅呢?如今年岁也够了,这满朝能伏住怀雅的官员大概也在少数,太史局刻板、鸿胪寺清苦,他一定都受不得,不然还是在崔玄亦的户部打磨吧。崔玄亦善调理人,户部在他手下,如方方正正一块铁板,至今也没个错漏处。
刚想着,忽然有小厮来报,“——大人,太子殿下擅闯太史局禁地,如今被陛下抓去打戒板了,简大人也闹着要辞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