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查简家!
明明白白五个字,不仅呈到了魏帝御前、转进了都察院,同时也传到了简行之耳朵里。
江文立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姓氏,他的折子是挂着大名递上去的,完全代表了江家的立场。这五字出口,无非是大大方方的宣布与简家彻底决裂。
简行之向来是没把江家放在眼里的。
太史局的书楼里有朝臣列传,他对江知同的评价也不过“浅薄狂妄,自大无知,稍有才气,却无德行”十六个字。
江知同作为平城江氏的大族长还尚且如此,底下的小辈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大约江嫔还是里头出类拔萃的那种……也只能说一句年轻狂妄,骄纵太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江文立这个年轻人。
自躬阁中夜里无人,只有简行之翻着史官们送来的资料,时不时在上头画个圈儿。
“平城江氏,二房长子。”
“父受聘为云州书院掌院,正元十四年突染恶疾,缠绵病榻一月有余,逝于桃花山吕祖庙。”
“次年,进江御史府。”
“正元二十五年,入左监门卫,与江御史再无往来。”
……
很少,少到让人完全想不出他都有过什么样的遭遇,也无从推测他上这个折子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保全江知同,还是为了给自己赌一个机会。
简行之将这些资料翻了数十次,一直翻到阿辰都看不下去了,缓步上前轻声提醒,“大人,三更过了,还是先歇息吧。”
“怎么睡得着。”
简行之以拳支额,长长叹了一声。
简赟脾气大,心性高,本领强,又不喜辩白,从不主动与上位者结交。他回平城,得魏帝殊待,大半是仗着简家的家世与简行之的脸面。
江文立一封折子,恰好堵死了简赟的路。
大魏有律,官员被参,且所参奏是实的话,须得接受都察院审查。在此期间,被查官员要停掉一切朝奏、社交等活动,安安分分待在自家府邸,好一点的会等来魏帝召见,而次一点的,则会直接被都察院定罪,或贬或杀。
倘若江文立的折子只参了简赟,那他照常上朝,总会有人看在他的面子上
为简赟说些好话。
可他偏偏参了整个简家……
简行之又叹。
世人大多落井下石,见他倒霉,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还会特意为简赟求情?
阿辰似看出了简行之的踌躇,他小心翼翼地给简行之倒了一杯茶,“大人,若是遇到了难事,不如去问问太子殿下?”
“他?”
简行之想起袁润,嘴角一抽。
“大人不是说殿下宽慈吗?”
“那是崔玄亦说的,我可没说过。”简行之把笔搁在笔架上,余光里扫到一绺花白,伸手一扯,却是自己鬓角的头发。
都白了。
少年峥嵘长到如今,算来也近一甲子。但他一没有建功立业,二没有光宗耀祖,只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在为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筹谋。
罢了。
简家一脉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何况人生来尊卑便定,他还想要什么呢?最良好的君臣关系,无非是有着可被拿捏的把柄。
简行之握住身侧的龙头拐,叹了口气道:“明日随我去一趟东宫。”
袁润近来过的也不舒坦。
上次脱口而出“就这”两个字,让他意识到魏帝的脾气是一点就炸的,没人拦着是会打人的,而且打人的力气还是……不小的。
他一边摸着自己后脖颈,一边想着崔玄亦跟他说过的话。
让顾素辰自己找过来。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对诗。
可是,他看的时候书里没说顾素辰都抄过哪位大家的诗句。他也不敢直接用毛爷爷的诗,万一顾素辰曾在坊间吟诵过,那岂不是曲门坊里所有人都对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