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边自行研磨写字,那一笔笔,一字字,都独有风韵。
若说李成器的字是风骨卓然,那她的字就是风雅至极。
我立在一侧看,叹道:“说起来,当初姐姐在身侧,我竟然都不好好去学一学这笔法,真算是年少无知了。”
她笑了声,放下手中笔,正要说话时,夏至就已经提裙跑了进来。我吓了一跳,正要问是何事,她已经噗通一声跪下叩头:“县主,永泰郡主遣人来,说是有人命关天的事要见县主。”我怔了下,心底阵阵发凉:“快让她进来。”
夏至忙起身,婉儿却忽然出声道:“让她回去,就说县主睡下了。”我听得心惊,看了婉儿一眼:“
姐姐知道是什么事?”婉儿从不是喜管俗事的性情,又和仙蕙私交平平,为何才听见这么一句,就立刻能说出这种话?像是深知内情。
她叹口气,挥手屏退夏至:“今日我留在你这处,就是怕你插手此事。”我不解看她,她伸出手,紧紧攥住我的双腕:“你皇姑祖母下了密旨,让李重润、武延基和仙蕙自尽谢罪。”她语气平淡,可却如巨雷轰鸣,震得我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紧紧盯着她,“为什么皇姑祖母会下那样的旨意?为什么你会事先知道?为什么你知道了不阻止?为什么?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她攥得很紧,像是要透过手腕的痛感,让我彻底冷静下来。可让我如何能冷静?
难道真是因为那些荒谬的话,就可以让皇姑祖母下旨要了三个孙儿的命?更何况仙蕙腹中还有孩子,那是武家李家的孩子,流着皇族的血,也同样留着皇姑祖母的血……我深吸着气,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不能乱,必须要做什么,一定要做什么救仙蕙。
“永安,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管,”婉儿告诫着看我,“这件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管不到,也不能管。”我苦笑:“我明白,这宫中死任何人,都是有层层原因,都需要很多人在暗中促成。告诉我,是谁真想要他们的命?”
婉儿抿唇,似在犹豫。
我摇头看她:“算了,放开我,我现在不需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一定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一定是武家李家的人,”我看她眼神恍惚了下,使劲拉开她的手,“人命关天,先放我去救人。”
她眸色一冷,肃容道:“你要如何救?去求你皇姑祖母?她既然下了这样的密旨,就绝不容有任何人多说半个字。去求你父王?恒平王本就无权无势,自保容易保人难。去求李成器?他远在幽燕,怕是仙蕙已下了葬,他尚未收到密信。去求太平?还是……”她顿了顿,才莫测看我,“去求李隆基?”
我被她一句句问得哑口无言,可就是最后那一句李隆基,分明就带了些嘲弄的味道。我知道她不可能会以李隆基和我的旧事玩笑,难道真的是与李隆基有关?我不
敢置信地看她:“真是李隆基?是李隆基做的?”
她沉默着看我,我身上忽冷忽热的,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不是他,”婉儿忽然出了声,“此事表面上看,是那几个小辈口无遮拦,非议天子。实则是你皇姑祖母,或者更直接些,是张氏两兄弟为了打压太子一脉所做。”
张氏兄弟……那就是太平公主的授意?或者是他们兄弟圣宠正浓,想要做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我无暇再深想,追问道:“李隆基在其中做过什么?或是……”脑中闪过李成器的影子,他和太平暗中有往来,难道……不可能!
“密旨是我写的,”婉儿直言不讳,“当时殿中还有几个李家小辈,其中就有李重俊、裹儿和李隆基,这几人在圣上大怒时,主动叩请你皇姑祖母降罪,严惩不贷。”
我不敢说话,只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很轻地点了下头,才感觉到浑身脱了力,险些坐到地上。那两个虽是同父的兄姐,却并非和仙蕙自幼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