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这就禀告……”马顺德磕了首,将自己跟霍无用搜查城内,又搜查代王府的事,既简单明了,又一五一十都与皇帝说了。长篇大论,浓缩在一刻内说完,说完,马顺德跪在地上等待。“晤……”皇帝听完,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顿时只剩着呼吸声,针落可闻。片刻,皇帝才蹙眉问:“你是怎么看”这话却不像是在问自己,马顺德心就一沉,难道是在问赵公公下一刻,就听到一道声音在旁响起:“皇上,臣所见所闻,与马公公所说,并无不同。”“城内及代王府内,并无大盗的踪迹。”就算是在皇帝面前,有外人在,霍无用并没有用七窍玲珑心直说,皇帝欲长生而以人心入药,这可是大丑闻,能不说就不说。霍无用马顺德忍着没去看,暗暗心惊,霍无用是什么回来是了,齐王遇刺,众人乱成一团,初时还能看到霍无用,之后就看不到了,因着那时乱糟糟,自己也心乱如麻,所以没往别处想,现在想来,霍无用或就是那时就回了宫,先禀告了皇帝。要不是自己没有敢虚词以对,刚才就犯了欺君之罪——真是没想到啊,这家伙竟这般阴险!马顺德心里泛起一丝憎恨,头却越发低了。霍无用停下来,整个殿内彻底陷入了安静。过了一会,皇帝才再次抬头,目光落在马顺德身上:“齐王出事时,你恰在代王府检查”马顺德恰抬头偷看,与皇帝目光碰撞上,心一颤。这问题有点敏感,马顺德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现在回答什么才对,这要是答错,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不能不小心。霍无用却立刻应声:“皇上,我等当时的确在代王府搜查,当时代王府人员尽在,与府册相同。”这一下,就将迟疑着的马顺德显露出来。赵公公站在皇帝身侧,目睹这一幕,暗骂一声蠢货,这种事,不说,难道皇帝就不会知道第一时间回了,或还不至于让皇帝迁怒,毕竟这的确是巧合。犹犹豫豫,以皇上性格,只怕就要起疑心了。哪怕知道这事不会与马顺德有关,可作天下之主,只要皇帝有一点点怀疑,马顺德就很难承担。马顺德不傻,在一瞬间的迟疑,听到霍无用的回答,立刻反应过来,额顿时浮了一层汗。但现在已错过了回答的最佳时机,此刻再开口,只会更糟糕。沉默着的气氛里,只有皇帝若有所思坐着,手指轻轻敲膝盖,良久,站起来,迈步向外而去。一抹紫色在眼前闪过,跪在地上的马顺德顿时有些傻眼,现在是继续跪在这里,还是跟出去看着跟出去的赵公公,咬了咬牙,马顺德也爬起来,弓着腰跟在后面。霍无用看了一眼,见这大太监没看自己,心里知道经过今晚这一遭,无论是代王还是马顺德,都算是得罪了,只要一想,就心情恶劣,但也不得不跟了上去。殿前台阶重重,皇帝背着手出来,一阵风带着雨腥扑入,站在台阶上怔怔向远处看,廊檐一盏盏宫灯亮着,角落站着太监,都是手执拂尘目不斜视。偶有宫女和太监来往,都是平底软鞋,脚步轻盈,更远处,能看见侍卫个个腰中悬刀。雨仍下着,浓重的云块块疾驶,大半个天已被遮住,远处云缝一亮一亮闪着,不时传来沉闷的滚雷声。“天意么……”三人都或有道法,或有武功,耳目敏锐,听见皇帝喃喃了这句,谁也不敢说话,只是更垂手待着。良久,皇帝才转过身来:“我大郑蒙承天意,立此社稷,其运如日初升,这等鬼神,不但不思其罪,反敢袭击亲王,可容乎,立刻拆其庙,毁其祀,灭其神!”声音虽不大,相反很轻柔,但突然发声,又是这个,却让周围人差点软了膝盖。“你这就去拟旨!”皇帝看向赵公公,赵公公立刻躬身应诺。马顺德见了,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本来已经将赵公公给按下去了,可从今日起,只怕人家又要出头,而自己,则很可能会有呵斥。皇帝并不看他,又看向霍无用:“你奉旨督促道门配合,不得有误!”霍无用忙凛然应了,心中一凛,只是一叹。这等鬼神,能在京城立足,无论是否官祀,都有根基,现在君王一怒,数百年道行就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