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从不看重儿女私情,跟社稷江山比起来,女人什么都不是。
所以前面两任皇后都未得善终,后面又赐死了王美人,给少帝铺路。
少帝是先帝一手教养出来的,在各方面都肖似乃父,想来也不能是个多情的。
大豫上面多少代皇帝,就没有一个多情的,骨子里都流着凉薄的血。
所以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跟那个逆女撇清关系。
可那又岂是容易的事?先前他指望着她能当那株救命稻草,所以把这层关系明晃晃地传得人尽皆知,现在又哪里还来得及?
他在公房里坐立不安,彷徨良久,方才下定了决心,也不跟张世远打招呼,一溜烟地就冲出了掖庭。
在他身后,黄内官探头看了一眼,转身就去寻张世远。
“消息透给他了?”张世远逗弄着窗前鸟笼里的一只画眉儿。
“是。”黄内官笑道:“大人果然是了解他,这不,心急火燎地跑出去,想来是去宫门口堵江太师了。”
“嗯。派人盯着点儿。”张世远淡定地道:“他是命好,生了个好女儿,但是有些福气,是能被自己折腾光的。”
黄内官跟张世远一样,都看景渊并不顺眼。只是因着公子的关系,不得不继续忍着,演些你好我好的戏码。
“摊上这么一位阿翁,景大娘子也真是够不幸的。”黄内官摇了摇头。
“那一位,可不是你我该谈论的。”张世远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但是让她看清这位阿翁的真面目,我等却是责无旁贷。”
景渊一路躬身缩背地走着,只觉得无论走到哪儿,都有无数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简直想要冲上去,跟他们好生说道说道,这逆女他没教养过几天,犯下这等大过,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这种话,也就只能在脑子里面略想一想,根本就提不上台面儿。
开玩笑,要是其他人能认可这种想法,大豫也不会有族诛,夷三族之类的刑法了。
只要血脉相连,那就是罪过。
所以他也不知道,江太师到底肯不肯放过他一马。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去亲自赔罪。
去了,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不去,那就肯定没有。
要说这事是那逆女犯下的,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西京府断案也不会牵连到他,他为何会如此惧怕?
那还不是因为,江海就是这种人。
他当年跟着时任绣衣使令的兄长江澄风光得意之时,以睚眦必报而着称,手下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来都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想指着这样的人忽然坐地成佛改了性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听闻江氏是他的嫡长女,极得喜爱的那种,就这么让人害死了,那股子气一半时肯定平不了。
她自己当然是死定了,可是那么一条性命,哪里能让这位消气。
所以以后的事还用说吗?人家是是高高在上的太师大人,有时候连话都不用说,有的是人帮他出手。
栽赃,陷害,种种罪名都在前面等着自己,说不定还得连累采薇跟阿芩。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景渊越想就越绝望,想过无数告饶的言语,可都觉得苍白空洞。
脑中乱成一团浆糊之时,江太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在他身边陪着的,正是陛下最信重的焦令监。
动作比思想更快,景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一路膝行到了江海的身前,在对方诧异不解的目光中,连连叩首,面上涕泪交流。
江海并不认得他,只探询地看了一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