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卸下了心中的包袱,情绪也愈发激动了起来。
谢不为在察觉到蔡平的情绪变化之后,便抓准了时机,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看这些梁木可都是上品,怎么会积了如此多?”
蔡平抬袖抹了抹眼角喜极而泣的眼泪,“不瞒言公子,这些梁木其实是为其他工程准备的,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便留了下来。”
谢不为眉梢微挑,直言道:“莫不是为那太湖长堤?”
蔡平顿时面露惊愕,支吾道:“这......这......”
谢不为淡淡扬唇一笑,“不过是有所听闻罢了。”
他再故意低声,佯装有些苦恼,“方才来的时候,我也与其他木商有过交谈,原本皆谈得不错,但不知怎的,他们竟告诉我,他们有法子替我省些银钱。我便具体问了问,他们便说,他们有不少次一等的梁木,也足够建桥了。”
说话时,他一直在仔细留意蔡平的神情。
当他说到“次一等的梁木”之时,蔡平瞳孔微缩,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十分恐惧的东西。
谢不为心中的猜想便愈发笃定,他暗暗一笑,但面上仍是作愁苦状。
“我又岂能做这些有损功德之事?便直接回拒了他们,可不想,他们见我‘不识好歹’,便又道,太湖长堤的梁木也是他们供应的,就算出了事又如何,修建工程本就人多事杂,即使有人想追究,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几个月一过,风一吹云一散,事情便也过去了,但得到的银钱可是实实在在的。”
蔡平更是惊诧,“他们竟然还敢......?!”
谢不为见蔡平的反应,配合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周镇的木商竟是一群见钱眼开之人。”
他又笑了笑,“好在遇到了蔡先生,我才能得了这些上好的梁木。”
但话至此,他又装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双眉紧蹙,“不过,蔡先生这些梁木既然也是为了太湖长堤准备的,怎么又留了下来,莫不是......?”
蔡平闻言连连
摆首,“没有,我没有。”
说罢又是一叹,“也正是因为没有掺和进这件事,我才再做不了木商啊。”
谢不为面作惊色,“怎会如此?”并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蔡平犹豫了片刻,又一咬牙,才道:“先前在为太湖长堤备材之时,也有人找到我,让我配合着‘以次充好’,说是事成便能得到一大笔好处。
可我知晓此事的严重性,便没有答应,之后,他们便也不再找我采购,而那些木商也因此事而暗暗排挤我,甚至,还害了我的孩子。”
他说话时,面色愁苦,便像是生生老了十岁,“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放弃经商,回去务农,可这些梁木要是再卖不出去,不说赚钱,我还要亏上许多,也再无法为孩子买药治病。”
谢不为这下倒真为这蔡平叹了一口气,又与萧照临对视了一眼,再问道:
“那你可知,让你‘以次充好’的是什么人?”
蔡平想了想,“好似是监工一类的官,因为我曾听他说,这件事只要他点了头,就不会有人来查,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谢不为听到“监工”二字,心头又猛然一跳。
他自然记得在那日朝会之上,庾氏便是以长堤监工与袁烨来往密切这一条,来定的汝南袁氏的罪。
他下意识又看向了萧照临,但这次,萧照临神色未改,只稍敛眼睑,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谢不为抿了抿唇,也没再多问什么。
临走前又再给那蔡平留了些银钱,便与萧照临一齐登上了犊车。
等驶出了村落,谢不为便让护卫停下了车,并暂且回避,再目露担忧地看向了萧照临——
自上车以来,萧照临一直一言不发,而其半垂的眼帘,也未抬起过,是在极力地掩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