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的钢丝绳咯吱作响,傅云川落于地面,来到整个雪坡的最高处。
站在这里,他的视线被无穷无尽的白色全部侵占,延绵的雪道一望无际,遥远的坡底,几个黑点缓慢的移动着。
世界静的只剩下缆车的运行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做完热身后,他抬手戴上了雪镜。
滑雪板半悬在坡顶之上,他屈膝,前脚压下板头,顿时重力侵袭,整个人高速下落。
呼啸的风夹杂着冰茬迎面刮着他的脸,这一刻的他宛若沉入深水之下,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
和每一次失感一样,他再一次陷入了那无序的,挥之不去的记忆碎片中——
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他哭着跑去抱住衣着华贵的少妇。
“妈,傅云川他把我牙齿打碎了!”他尖锐的哭嚎,指着自己,“我要把他关起来,关起来。”
下一秒,他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时间顿时被无限的拉长,他砸门,怒吼,最后瘫倒在角落,因身体失水而陷入幻觉...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他因为打架斗殴鼻青脸肿地回到傅明家中,却在进门前被一只脏兮兮的小狗扒拉住了脚踝,小狗嗷嗷叫着,尾巴摇的像是飞机螺旋桨。
场景不断切换,有他拿火腿肠喂狗的;有傅明嘲笑他只有狗搭理他的;也有他鼓足勇气,在小狗的期待之下伸手触摸狗头,握住小狗爪子的;还有他转身离开,小狗因为追他而被车轮碾压而过的...
雪道蜿蜒而上,傅云川一个空翻重重的落于新的雪坡。
这次,场景变成了傅家的阁楼。
他坐在地上,烦躁地抽着烟,不远处是傅家夫妇二人就是否应该接他回来而引起的争执声。这时,一个干净秀气的少年走到了他的面前,牵起他的手,说哥哥带你去玩。
雪坡再此更替,滑雪板在雪面上留下深刻的曲线。
“云川,你救救我。”画面里的少年满脸鲜血,一脸惊恐地握住他的手,浑身颤抖。
死气沉沉的监狱里,自己带着镣铐穿梭在电网之间。
一次又一次地打架,一次又一次地看见禁闭室的绿灯。
鲜血淋漓的毛发、辨不出形状的肉泥、照片里,瘦如枯骨的少年、临死前,一双骇人凸出的眼球...
无数的画面在白茫茫的视线里交替出现,傅云川的呼吸开始紊乱。
他仍然高速下滑着,身体却即将失去控制。
呼的,一声口哨闯入了他的耳膜之中。
在一众教练的起哄声中,间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青年男声高调地高吼着,“傅先生,你好厉害!”
傅云川猛然回神,只见视野中,江明朗正站在坡尾处朝自己挥舞着手臂,他深棕色的皮肤在雪白的雪地里格外显眼。
江明朗的身影从黄豆大小变得清晰可见,而他只剩下最后的缓坡。
他弯腰摸地,在明显放缓的速度下刻滑而下,最终匀速静止在江明朗面前。
“原来你这么厉害,你一定经常玩吧。”江明朗跑上前,发自内心的说。
傅云川堪堪回归平静,他低头看了眼江明朗脚下消失的雪板,问道:“你的雪板呢。”
江明朗挠了挠后脑勺,实话实说,“我发现我并不是很想玩滑雪,所以脱掉了,不过陈助理好像挺喜欢的。”他指着不远处的助理道。
“那你想玩什么。”傅云川问。
“我想玩雪啊。”江明朗高兴地道。
不等傅云川再说什么,江明朗就已经一个猛扑把自己摔进了厚实的雪地里。
高挺的鼻尖深埋进雪里,好奇地四处拱嗅着,他无比喜欢雪里那冰透的自然香气。
后衣领被人无情地抓起,江明朗艰难回头,看见傅云川黑着脸斥他:“什么毛病。”
江明朗挣扎了几下无果,于是他伸出手,抓了一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