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云雾笼罩下, 风声渐渐紧了。
阴沉的苍穹不知何时落下了雪,初时是星星点点的雪沙,之后越下越大, 地上白茫茫一片。
谢臣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神:“抱歉。”
齐然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看他, 也没有问他为何忽然道歉, “他说的,也并没有错。”
漫天飞雪愈下愈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一身白衣, 墨发高束,背脊挺直地站立在雪中,山间的风吹过他的衣袖发出烈烈之声, 满身都是挡不住的风华。
只是那目光里, 却到底有几分怅然。
谢臣被那样的眼神一刺,心底隐隐作痛, 试图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生平头一次着恼于自己不善与人来往, 不如谢凉一样能言善辩,也不如掌门般八面玲珑,此时此刻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来安慰齐然。
最终几次动唇, 只挤出一句, “不要在意他的话, 你已经足够好了。”
他定定地看着齐然,神色认真至极,“每个人都有私心,不可能永远公正, 毫不为己。不管当时你为什么做出那些决定,你已经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些责任,本来就不该只让你一人担。”
漫长的寂静。
似乎是一瞬,又似乎已然过去许久。
齐然侧过头看去,飞雪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凝成薄薄的冰霜,他忽地笑了。
他素来淡漠冷凝便已是绝色,只是威势深重,让人不敢造次,这一笑如同水墨画徐徐展开,黑白分明,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谢臣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侧脸,耳后不知不觉漫上一层热意。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找回自己的神智继续未完的话,但目光仍然直勾勾地落在齐然的脸上,“别听他胡说。”
他顿了一下,声音轻缓,“别难过。”
这副小心翼翼,生怕重提旧事伤害到他的姿态让齐然无声地笑了笑,他眼里冰霜消融,露出些许温和悠然的姿态,“剑君也会有私心吗?”
谢臣默了默,望着他的目光柔软无奈,妥协似地轻轻勾唇,“怎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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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出了剑宗山门的谢凉心情激荡,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方才的情形,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他忍不住想起齐然的眼神,想起那张清冷端丽的脸,想起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又想起之前在院中看到的那一幕……
他想着想着,神色愈来愈沉,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逐渐被阴郁取代。
终于,在一个拐角,谢凉的脚步猛地停住。
他凭什么要走?
他有什么可心虚的?
齐然都能为了那个逆徒不管不顾,做出这么多荒唐事,他怎么就不能说了?
更何况……
谢凉眼底的暗色一闪,慢慢敛去脸上的阴霾,又挂上一贯的笑容,转身朝来时的路去。
只是这一次,比先前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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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机,明目张胆地昭告自己的存在,刚临近昆吾峰时便被两人发现。
谢臣看了他一眼,沉着脸往前一步,“你又回来做什么?”
谢凉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戒备,淡淡地笑了,“我说了,要在你这里住一阵。”
谢臣冷漠拒绝,“不可能。”
谢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拒绝也不恼,难得好脾气地解释:“因为生机的缘故,下一卦需要借助你的气机,我不得不与你接近。”
他摆着一副挑剔的神态,“不然你以为我想和你共处一地吗?”
谢臣却丝毫不受激将,目光扫过他的脸,从容地纠出他话中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