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芳想了想,叹道:
“跟你说也无妨……”
“我是半年前,迁到这南岳城的道廷司做典司的。”
“南岳城这里,家族占据矿山,散修大多以采矿为生,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矿修’。”
“矿修需要进矿山,凿洞采矿,算是比较辛苦,而且很危险。”
“矿山里面,既有陈年的污秽之气,也有一些邪异鬼祟,还有穿山类的妖兽。”
“邪秽之气侵体,轻则重伤,重则身死。”
“山洞里的妖兽,也是吃人的。”
“此外,矿洞挖得不好,阵法粗制滥画,都易引起矿洞崩塌。”
“一旦矿洞崩塌,山石倾轧,炼气期的修士,是无法活着出来的。”
“所以这南岳城,每年都有不少修士,死于矿洞之中……”
“那适才几个修士,是因为有亲人死在矿洞,这才与姐姐你争执的么?”墨画问道。
司徒芳点了点头,“是,不过不知生死,只是失踪了。”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按以往的经验看,在矿洞失踪了,大概率也就是死了。”
墨画疑惑道:“那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芳无奈道:“他们家人失踪,哭着到道廷司报案,道廷司受理了,但是不怎么愿管。”
“我见他们穷苦,亲人又失踪,整日以泪洗面,有些不忍心,便主动揽下了这件事。”
“结果,没想到……”
墨画恍然道:“摊上麻烦了吧……”
司徒芳苦笑,“如果麻烦只是道廷司那边,倒也还好。但这些苦主,也是个大麻烦。”
“我出手帮他们,他们一开始还对我感激涕零。”
“渐渐地,就开始埋怨起来,责怪道廷司办事不利,为什么这么久,都找不到人。”
“赔偿的事,也狮子大开口。”
“掌司那边又嫌我多管闲事。”
“我夹在两边,左右支绌,狼狈不堪……”
司徒芳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
墨画点了点头,“升米恩,斗米仇,是这样的。”
“你若不帮他们,他们会求着你帮,你若真帮了他们,他们又嫌你帮得不够,从而怪罪你。”
司徒芳诧异地看了墨画一眼,“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墨画想了一下,说道:
“你若真想帮,一开始就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偏不倚,这样他们就会求着你帮,自然对你态度就好。”
“不然的话,那就麻烦了。”
“你与他们亲近,摆出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他们会下意识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偏袒他们……”
“从而觉得你的善意,是理所应当的,还会得寸进尺,对你提出各种要求,甚至还会欺瞒你,把你当大傻子……”
司徒芳吃惊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画挠了挠头,“张澜叔叔告诉我的……”
司徒芳一怔,“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墨画回忆往事,脆生生道:
“我们一起喝酒嘛,当然主要是他喝酒,我吃肉,顺便喝点果酿……他喝多了,话也就多了,就什么都跟我说了。”
“说他以前,好心办事,还搞得里外不是人之类的……”
司徒芳闻言,神色颇为意外。
她对张澜还算熟悉。
张澜表面惫懒,其实心思通透,性情也是有些孤傲的,朋友不算多,与家族也有些不睦。
却没想到他与墨画这孩子交情这么好,竟无话不谈……
司徒芳略作思索,点了点头。
墨画说得对。
自己就是心软了,结果接了个烂摊子,现在事情没有进展,反而陷入泥潭,天天遭人埋怨。
一念及此,司徒芳又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