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绥在前面大步快走,胤承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着,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此刻已在黄昏与夜晚之间,光线朦胧昏暗,灯火乍起孤零零几盏,街道上往来行人却渐渐多起来,各类小吃和小玩意儿摆满街边巷口,正是京中夜市。 萧绥停下脚步,轻轻吐了口浊气。 天气太冷,甫一出口便化作淡淡一团白雾,很快消散开来,寻不见踪迹。 灯火温柔,人流如潮,她在冰冷的夜色里一人独立。 她蜷起和夜色同样冰冷的手指,即使掌心也没什么温度,聊胜于无。 胤承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在你身侧。” 他似乎格外喜欢拉她的手,拉住便永远不知疲倦,无论如何都不放开。 如同溺水者历经重重艰难终于抓见根浮木。 萧绥望着他,她黝黑沉暗的眼中被昏黄的灯火染上一圈温暖的颜色,不复往日冷冽。 人群熙攘,她在身侧。 眉目弧度温柔,连眼神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她面如素月,唇如悄然坠落的一抹轻红。 他喝了许多酒,是醉了罢,抑或是梦中? 这样想着,胤承眸色暗了暗,微微倾身。 鼻息相缠,酒香弥漫。 他眉眼不复明锐,涌动着温柔缱绻的暗潮,那视线太过撩人,萧绥恍惚间几乎错以为自己也喝了酒,一时醺然。 他低低唤她:“萧绥。” “嗯?” “娘子。” “你醉了?” 他充耳未闻,眼中的笑意几乎能溢出来:“今日得见娘子吃味,承喜不自胜。” “那是——”萧绥本欲解释,看他含笑的眉眼,也罢,她能察觉到的事,想来他自己也能想明白,不必在此刻大煞风景。 胤承也没给她言明的机会,截断她的话,道:“你来郢都许久,一直未曾得闲,今日我带你逛逛这夜市可好?” 握着她的手有些紧。 萧绥轻轻颔首。 胤承眼神陡然一亮,“你且等等。” 说罢,他便放下萧绥的手,转身挤进人群,待他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串冰糖葫芦。 萧绥在他兴冲冲的神色下怔然接过那串冰糖葫芦,灯火下,透明的糖衣流光溢彩,艳得慑人。 他给了,她也不扭捏,咬下最顶上的一个,薄薄的糖衣嘎吱作响,萧绥轻轻嚼着,酸甜适宜的味道让她微微眯起眼。 “听闻大祭司道,你向来不喜甜食,独独爱冰糖葫芦,奈何南诏地处西南,地广人稀,冰糖葫芦这种寻常零食极不常见。”胤承笑道,“你若喜欢,我把那人召到宫中日日给你吃。” 萧绥亦笑:“听闻前朝有妃子喜食荔枝,明帝唤人自岭南摘来,骏马日夜奔袭,数匹骏马累死途中,只为荔枝味未变时至京师。殿下小气,如今到我这里,仅仅把作糖葫芦的人召进宫便将我打发了。” 胤承低低一笑,问道:“你怎知我不愿为你奔袭数千里以区区几匹马博你一笑又如何” 萧绥扬眉:“然后在某一日某一刻,妖妃祸国,被逼迫着清君侧” 胤承微微扬起下颌,沉声道:“我非明帝,你亦非杨妃。” 萧绥不置可否。 他忘了他的大周已摇摇欲坠。 他们两人连明帝杨妃都不如。 “公子,夫人,不若来吃碗面,暖暖身子……”陡然出声的店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店家是一对年事已高的夫妇,老太太身形富态微胖,说话的是头发斑白身形佝偻干瘦的老者。 郢都繁华,夜市店铺众多,除了囊中羞涩成天卖苦力的,只要兜中稍有些钱财,都不会在这些露天的摊位上就着冷风吃饭。 食客寥寥,气氛冷清,胤承携萧绥寻了个灯火阑珊的角落坐下。 两人气质容貌不俗,尤其胤承,满身尊贵气度,店家知道来了贵人,殷切地把桌子擦了又擦,生怕惹了贵人嫌弃。 萧绥道:“要一碗素面一碗臊子面。”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还是两碗臊子面吧。” 胤承却笑了,道:“店家,一碗素面一碗臊子面。” 老者的目光在他两人间游移,面露难色,萧绥只得又道:“听他的。” 店家手脚麻利,不多时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素面是胤承的,臊子面是萧绥的。 胤承取了萧绥的筷子,用茶水仔细烫过三番,再递给她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