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节,元朔帝于奉天殿设大宴,筵宴百官命妇。 鸿胪寺引百官,理藩院引藩王,命妇贵女随侍于官员身侧,百官进礼。 大周王室向来喜好奢华富丽之物,每逢圣上过寿,百官都挖空心思选些奇珍进礼,诸藩王选了些如意,盆景,钟表等华贵物事一一呈上,元朔帝喜笑颜开。 也有送礼没送好的。 比如倒霉孩子相国韩开。 他的寿礼是件十二扇屏风。 屏风本无甚新奇,只是这屏风大有来头。上有当世花鸟大家边宁所绘春光鸟语,以善绘松石著称的冯跃绘以孤松怪石,草书称雄的素玄所书狂草,篆文大家陈冰阳落篆,而这只是做底勾边,另有倭国顶级的漆器师父以漆器技法制作,整个屏风就是一幅巨大的漆器。 融合大周与倭国两国顶尖技艺,古雅精丽,巧妙绝伦。 周朝自开国来,但凡涉及漆器,首推倭国,奈何元朔一朝闭关不与倭国通商,现今市面上流通的小小一只漆碗,已经是骇人听闻的天价,更遑论这座十二扇屏风。 元朔帝喜好这些风雅事物,又兼具举世难得,他这也是投元朔帝所好。 韩开喜气洋洋道:“此屏风名唤千秋,臣在此祝陛下:人寿比天长,千秋无限期。” 元朔帝的脸已经阴沉下来。 魏国公为从一品,宴席就在元朔帝下首,女眷与男宾相隔甚远,又有幔帐相隔,萧绥因是习武之人,目力极好,自然看到皇帝老头脸色铁青,牙咬得咯咯作响。 不知是否是错觉,萧绥只觉得元朔帝较之前衰老更多。先前还清明晶亮的眼,此时已经有些浑浊了。 太监总管刘瑾跟元朔帝附耳说了什么,元朔帝面上怒意更甚,却捺下不发,冷淡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韩开心知自己闯了大祸,惴惴不安,又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摸不到头脑,只得暂时先不明不白地退下。 朝堂上,连带着湘王宁王和魏国公李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庸暗自冷笑,这韩开一贯嘴皮子利落,脑子不好使,他不过买通韩开府中谋臣夸了几句倭国人的漆器技艺,这韩开就嫌自己死期不够近,上赶着送上门来—— 过几日,拱卫司又要有活干了。 虽不知海禁源头为何,既然本朝与倭国敌对,那这只有倭国皇族才能享用的顶尖漆器技艺既然能流通至大周境内,便说明宁王所辖海禁地监管不严,有与倭人互市之疑。 这东西由宁王送上来也就罢了,关键是由韩开呈上过来的,这等珍稀之物一路从沿海深入大周内腹的郢都,元朔帝可不会认为是这屏风自己长腿跑过来的。 朝堂最忌讳结党营私,外臣与藩王勾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再与倭国皇族有勾连,那就是投敌叛国! 又元朔帝性好猜忌,在平时已是要反复掂量震怒的,眼下又赶在陆庸鼓动元朔帝削藩的当口……萧绥只觉得韩开蠢得可怜。 还以为李勋是个脑瓜活络的,没想到居然会和这种蠢人做盟友,想来智商也不会太高。 今日事毕,便赶紧从魏国公府逃出来,队友太猪,带不动。 再不走便要受他们拖累了。 陆庸的寿礼压轴出场。 他是个有心的,别人都送名贵玉器,只有他送了一筐麦穗,言及今年五谷丰熟,六畜兴旺,是不可多得的好年景,此麦穗非他陆庸赠予,而是上天赠与陛下云云,惹得元朔帝自见过韩开的寿礼便一直沉着的脸龙颜大悦。 萧绥不由得将目光移到胤承身上。 胤承本该仍旧闭门思过,念及今天要给他选妃,元朔帝破例把他放了出来,他仍旧是优柔温和的样子,似乎是连日闭门不出,把他拘得有些落拓失意。 萧绥叹息。 她又想起那日在天光破晓时,那人长身玉立,在灿烂温淡的金芒勾勒下,恍如神祗。 他问她:“萧绥,你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孤需要你。” 胤承一字一顿:“孤需要你。” 他目光明锐如刀。 “朝堂内权臣把持朝政,朝堂外藩王势大将反,国公相国各怀鬼胎……萧绥,孤让你盗的账本,不在他陆庸自国库偷偷运了多少银钱,而是上面的名字,竟涉及半数朝臣。更遑论那些成日自陆府门口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排着认爹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