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安京并不意味着平定北方,但是这座城所代表的意义在黎朝人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尚留在北地的大黎百姓在异族这数代的欺凌之下,终于看见了一丝微末的希望。商钦当然不会在这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回到南方,而南方的大黎朝廷这会儿也没有功夫管着一个被送去当质子的皇子了,朝堂上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在北戎的王族被商钦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一锅端的同时,大黎的皇室也没有消停。
打仗这种事对大黎皇室实在太遥远了,即便这次领兵的是一位皇子也是如此,或者说整个黎朝上下都不觉得这场仗会打起来,那位九皇子老老实实的把岁贡连同自己送到北戎、便已经是结束了。也因此,这桩事情全没有影响大黎上层继续饮酒作乐。
歌舞升平、红纱罗帐。
在这些大黎上层人眼中,岁贡重了些就重些吧,左右压迫的都是那些土里刨食的百姓,于这些贵人们没有丝毫影响,当年南渡时的辛酸尚未忘却,他们是万万不想让打仗毁了他们都一切。
这样的风气之下,即便非年非节的,京城各个府邸的宴饮也不会少。
倘若真的有那么个闲心,把京城里的宴会弄个排班表出来,那真是可以连续一个月从早吃到晚、没有重样的。
只是有寻常的宴会,却也有不那么寻常的——就如“鸿门宴”。
太子在京郊置了一个别院,因景色极好,邀诸位兄弟前来共饮。京城的贵人总讲究面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撕破脸的。就如同太子和十三皇子,即便彼此心知肚明、互相之间都恨不得对方死了才罢,但当真碰上了面,还是少不得要演上一出兄友弟恭,故而这场诸位兄弟都受邀的宴会,十三皇子自然也是携礼去了的,至于备的礼上有什么挑不出错来又让人觉得难受的地方,就如太子赠十三弟的皇子规制的衣衫,十三皇子送太子兄长的御赐之物,这种纯纯就是恶心人的手段,已经是这兄弟俩之间的日常了。
只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有不同,十三皇子宴会中途便告身体不适,先一步离开了,其他几位兄弟也不奇怪,毕竟是太子办的宴会,这位愿意从头呆到尾才是怪事。
只是这位十三殿下还未回到府中,便当街吐血、就那么昏迷了过去。
皇子府的人六神无主、总算想起找人,急急入宫求见,黎帝忙命人太医前去替这个宝贝儿子诊治。虽是救治及时、性命保住了,但人仍是昏迷,不知何时才能够醒来。
黎帝先是为爱子凄然泪下,等听闻事情的经过之后勃然大怒,拔出剑来就直奔东宫而去,看样子要生生斩了太子。
作为京中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十三皇子府内府外当然有不少眼线,黎帝这么大的动作,足够惊动这些人,消息被送到各自的主家之处,众位朝臣紧赶慢赶、总算在黎帝动手之前拦住了人,有跪地哀哀垂泣的、有冷静理智陈述利弊的、也有以死谏言求黎帝莫为如此违背天伦之举的……各显神通之下,太子这条命总算保住了,但是太子这个位置却是一定不保了,黎帝甚至连旨意都来不及写,直接口谕将太子废为庶民流放岭南,更是责令其日落前动身。
在这惊天噩耗之下,随主子共荣辱的东宫仆从亦是承受不住,光是原地栽倒的就有好几个。但随扈可没有那么多消化时间,被掐着人中、拍着脸打醒了,紧接着就被驱赶着收拾行装。黎帝命废太子日落前动身,若是当真耽误了时辰,那便是违抗皇命、罪加一等,那可真是活不了了。
废太子阴沉着脸将触手可及的东西摔得粉碎,就连那张实木的圆桌都不知被他哪里来的力气掀翻在地。他那张随了母亲的不算秀美但称的上大气的面容这会儿满是狰狞:“陷害!他这是陷害!!是苦肉计!!孤要去找父皇!”
他抬脚往外走了几步,就被往日的亲信拦了住,废太子这会儿神情狰狞眼带血丝,哪里还顾得了他,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