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郕画二十一年,日耀期,热季,第一纪月,某某日。】
【这一天的桂枝格外执拗,非要和我一起去上班,哪怕家里有客人也不例外。】
“你在写啥嘛?”
桂枝含糊不清的话从寒筱北的肩膀上飘下来,给他握住钢笔的手指吹上一点热气。
“没什么,日记而已。”
他摸摸左肩上的人的额头,看看光屏上同事罗大海催自己去公司的讯息。
青年节的音乐震感强烈,已经穿过轻轨站的墙和人潮,那是吵闹却且无所谓悦耳的音律,人生无常,正如热季的天气,躁动,又需要随遇而安。
列车站台无论是人是车,都往来频繁,那些舞蹈队,被官方称为颂乐者。他们是传说中的第一代洛阴总督的仪仗队,在各地的车站训练的舞蹈者,以歌颂洛阴的城市建设。
其实他们不过是一群,用舞蹈为每一天经过的千辆列车颂报平安的普通人。
年长的领舞者们拥有睿智的眼睛,他们什么事都看到很开。
寒筱北甚至有点猜疑,他们就像是能看见桂枝,却只是笑笑不说。
尤其是那个经常在寒筱北坐过站时叫住他的清樽区老头。
日记本重拾于一个月前,正是收到“愚人节礼物”——桂枝的那天,他翻看前面的旧纸页,这种会发黄变旧的纯天然纸是用淮安镇槐林星区产的竹子制成。
某一面的几个污点,是他曾经的泪滴,泪水上面是一行字,赫然在目:“我的娘亲没有了。”
他翻过那沉甸甸的一页,在后面留下三行清秀的字体。
两轮红日渐升,他喝过敖钲烧煮的茶,口感之绵密超乎想象,他谢过老龙族,把桂枝放在沙发上。
“栖姬,给她盖上被子。敖先生,虽然很抱歉,我要赶去上班了。”
龙族站着,拿一块手帕裹住热气腾腾的茶壶,直接提起来,推到杯盏的声音搅醒了桂枝的瞌睡,她非常害怕的跳跃起来,从敖钲背后跳过,全力扑倒了寒筱北。
“啊!桂枝。桂枝!我要去上班!你到底怎么了?诶诶,不是,我没有骂你,别哭啊。”
他好像没有这样正对着她的心脏,心跳从她第二对手臂中间的深处传来,一下,一下。
“它离开了,我摸过它的,我知道它很孤独,但是现在它走了,我也摸过你,我怕你也会走。”
“你在说什么啊?”
桂枝爬起来,指着外面,寒筱北看过去,忘缘塔公园中心草坪上的鲸鱼骨架不见了,阳光绕着大楼,没有了鲸骨的遮挡和折射,照在草地显得很亮。
她可能害怕孤独,要了解她多一点,还是需要陪伴。
终于还是答应她带她去上班了,寒筱北的尴尬紧紧挂在身上,向敖钲笑笑,自己也不清楚当时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敖钲像是理解他,走了,步伐里仿佛感叹青春离奇。
寒筱北不知道他锁上门后发生了什么,敖钲走到楼道尽头,没有下电梯,寒筱北走进电梯,敖钲留在外面。
“苍平宫,参事院消息。”
楼道里只有敖钲一个人了,那隐匿的机器跳了出来,跪在敖钲身旁。
老龙晦暗冷血的目光忽然倾泻下来,是让机械都为之颤抖的,龙族都曾拥有皇室的资质和孤傲的气息。
“起来,总督让你来的罢。”
“是。”
那机械没有面部,光滑的显示屏表面是代码堆叠的情绪符号,披着黑黄色线条穿插的华袍,与老龙身上同属炎夏风格,拥有人形的四肢,此时在阖手行礼。
退休辞职也逃不脱。
敖钲把茶壶置于楼道的半身墙上,前司岁府枢仪的令佩和玉穗在胸口的衣襟里藏着,一丝皮肤硌痛的感觉传来。
“总督的病好了吗。”
“快了。”
机械宫仆加重了语气说:“总督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