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秋风如水,澄湖上迎风正扬起阵阵波纹。
星檀一早出了芳宜轩。新婚头日,皇帝上朝受百官朝拜祝贺,皇后则得往后宫与长辈们问安。
如今太后姑母已往西南,与翊王母子团聚,也算老有所依。宫中长辈,便只剩下静太妃。皇帝这几年将后宫琐事交予静太妃打理,星檀自得过去听听,静太妃那边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只将将来了玉和宫,却是小祈王将她迎了进去。
“皇婶你可来了,太妃作了茶宴,在那边小亭里等着多时了。”
小祈王今日一身深蓝的长袍,抽了些条儿,如今俨然一副小公子的模样。星檀自也上前寒暄,正被他引着往宫苑中去,又问起他的学业来。
“皇叔看得孤王紧着呢。皇子鉴那么多位老师,全看着孤王一个儿。每个月还得与皇叔上交一份策问,可难死孤王了!”
说罢了,那小祈王面上一阵调侃儿的神色,“皇婶你可得加把劲儿,才能给孤王分忧啊!”
“……”星檀恍了一恍,方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一根枝头已戳去了人脑门儿上,“连你也催着?”
“可不是嘛。多个小皇弟给皇子鉴那帮老师门看着,孤王许还能清闲些啊。”
星檀无奈,只是一笑。目光却落在他指尖那枚白玉扳指上。那扳指玉色无暇,隐约能见得一点儿血色,也被藏在了里侧。
只是圈径儿有些大了,许是送去司珍坊调过,又缠了好些丝线,方能稳稳戴在他手上。
她方试探着问了起来:“这扳指,你皇叔怎交给你了?”
小祈王方面上还挂着的笑意,顿时消退了几分,只小大人儿般,唉声叹气道:“皇婶不知道,那年整个皇宫都以为你死了。皇叔便不听劝,非要亲征往豫州。临行前,便将孤王拉去大相国寺的高塔上。”
“他教孤王拜祭那些将帅之灵,又将这玉扳指交给孤王。皇婶您不知道,孤王年岁小,这东西可沉了。”小祈王说着,转了转拇指上那枚玉扳指。“上头有那些将灵的血!”
秋风来,吹得宫苑中的残枝沙沙作响,最后几片黄叶也跟着簌簌落下。
星檀的脚步也跟着停了停,她自记得起来那时玉老将军的话,那玉扳指上沾着血,皇帝方一直戴在身上。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年岁尚浅的小祈王,那时他亲征往豫州,到底是想做什么?
许是见她停了脚步,小祈王又曳了曳她的衣袖,“皇婶,皇叔心里一直有你,他可险些都要给你殉…”
“住嘴!”星檀听不得最后那字,方抬声将人训了训。“陛下如今安康健在,那些话怎么好说?”
“诶!”小祈王自似得了逞,笑呵呵认了错儿,“是孤王错了,皇婶可莫给皇叔说!”
二人一来一回逗着嘴儿,只行来了这处小亭,方见得静太妃果已候着了。桌上三道儿茶盏,八碟儿点心。静太妃端坐着,见星檀来了,只和悦笑着道,“可将新人盼着来了。”
星檀将将与长辈行了礼数,邢姑姑已将备好的茶盏送来了她手上。只敬过了茶,便见静太妃让人将那统管六宫的文书送了过来,当是回礼。
她自觉太过贵重,只推却着:“星檀将将回宫,许多事情还未能及太妃娘娘理手,且陛下也未曾下旨。还是请太妃娘娘收回去罢。”
她说罢,只将将一福,却被静太妃拉了过去身旁坐下。
“陛下未曾下旨,我这把老骨头可熬不住了。我虽不是陛下生母,却也是望着他长大的。这些年他心里受了病,还得你来作药石。你且回来了,便莫再走了。六宫文书你且收着,事情我自帮衬着你管。陛下那边,我自会交代。”
这话叫人不好推却,星檀只好唤邢姑姑先收了下来。只在与太妃说了些体己的话儿。便听得外头通传,说是内务府张公公来了。
张斯伯被人引来小亭,先与她和静太妃做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