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大人卸任离城, 西凉老少夹道而送。
陆清煦上任三年,依着皇旨,广开商路,不仅汉人百姓, 周边外族亦能在西凉城中安居乐业。多有受过恩惠的, 往马车上递来酒酿米饼, 都被陆清煦一一推却了回去。
马车出了城,官道两侧一马平川。星檀在车中一眼望去, 心思随之舒展。
可沿途,却又下起来了小雨。雨水带着寒气,从车窗轻飘了进来, 星檀却觉几分亲切。越是湿润, 便像极了江南。她离祖母也越来越近了。
车窗却被丘禾抢着合上了,“小姐最受不得这冷雨冷风的,可是不记得了?”
丘禾说罢,方从一旁小箱里去了一方羊毛毯子来, 与星檀盖在了膝上。
星檀笑了笑, “调理得三两年了, 都好了。不必如此紧着。”
窗口却正被人敲了敲,江蒙恩声音在外传来, “姑娘, 天儿下雨冷着, 奴才与姑娘烧了个暖炉来。”
不稍多问,也知江蒙恩背后的人是谁。丘禾却凑去又推开了窗户,道了一声“多谢江公公”,便将那暖炉接了回来。
新烧的炭核桃,灌在金铜丝的手炉子里, 外有雕花精致顺滑,捧在手中也不必隔着棉花,便是暖的,一点儿也不烫手。
“你且就如此不客气了?”星檀望着丘禾,多有几分恨其不争。
“奴婢只是觉着,小姐的身子要紧。”丘禾说罢讪讪去一旁忙着从马奶袋子里倒了杯热茶送来。
星檀捧着茶碗,却想起那日夜里,也是这般的小雨连绵。与皇帝分道扬镳之后,她与清茴一道儿入了内寝梳洗,待熄了灯火,二人平卧在榻上,清茴方看出她几分心事。
“你这些年为了躲着皇帝,连祖母也不见,许是有些不妥的。”清茴侧脸过来,“我倒是觉着,你可以回去看看。”
连日来,见见祖母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却一直碍着什么,“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回了京城,便走不了了。”她怕舍不得祖母和父亲;也怕皇帝生生要将她留在京城,不许她在离开。更怕的是她自己,一旦失了足,又要落入泥泞。
清茴只笑了笑,“若真是这样,那许也是天作的安排。你只想着,西凉还有我,还有皓儿。待你安顿妥当了祖母,随时都可以回来。只要你想,我只觉,陛下是不会为难于你的。”
清茴说得许是没错,皇帝若要强求于她,也不必在西凉与她置办产业,又拐弯抹角让阿兄送到她手上了。
她只是应着自己,回去一趟,便就回去看看祖母和父亲。
老人家身子不好,她只是不敢想,若哪日不声不响的去了,她还蹉跎在外,不能侍奉膝下。
窗外小雨落在泥泞中,沙沙作响。这雨一下,便是连着三五日的时光。马车车队每日清晨从驿站驶出,不及傍晚,便会在第二家驿站落脚。
星檀只听闻,皇帝亲自改了行程。将原本十日的路程,生生改成了二十日。道是一行女眷多,走得太急,容易疲累。
而每每落脚在驿站,李太医亦会往星檀屋子里送来驱寒汤,再与她请个脉象。雨水未停,便日日反复。
皇帝不曾来打搅过她,只每日偶有照面,隔着距离,颔首为礼。
途中无趣,还好有明睿带在身边那三箱子宝贝。今日与她送来波斯的万花筒,明日与她送来西域的解谜机关,在车中的
时日方好打发了些。
只将将过了咸阳,因连日多雨,沿着曲水的几条官道儿都被淹没了过去,一行车队只好转道上了绝岭,翻过山,便能顺利去到豫州。
临行到半山,风已有些急,小窗不严,多有风声呼呼作响。脚下的石子路亦是不平。
忽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