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心思玲珑,再见一旁邢倩端着的凤袍与凤冠,皇后娘娘今日这般,便知许是不太妙了。
“娘娘,陛下正在议事。许不能见娘娘。娘娘若有什么话,留在这儿,待稍后奴才替娘娘与陛下通传便是。”
“江公公无需顾忌,若陛下怪罪,由本宫担着。”
皇后语气沉着,并不似一时意气。江蒙恩再看了看一旁邢倩,却见那人也一同垂眸而立,面上镇定非常。他已知道皇后此行是定了主意。他无法违抗凤命,只得一揖,“娘娘请在此稍等,奴才这便与娘娘通传。”
大殿内正争论不休。
宁志安言辞凿凿,咬定信国公府与翊王早有勾结,又将皇后在后宫分明与江羽相识,却隐瞒不告归为通敌之罪。一旁宁志安的门生胡穆,也跟着鼓吹以往如何神勇的神机军,因受奸细坑害,被水淹之后损失惨重云云。
信国公自解释着自家并无谋逆动机,早年与盛家之交也始于公务,止于君子之交,即便盛家上门求娶,他也早替长女拒之门外。至于宁志安定要将战败归结在盛家身上,不外乎是不想当败仗之责。
双方各执一词,凌烨看在眼里。
宁家军出师不捷,不外乎想用皇后与国公府制肘于那张生死状。而陆亭绥虽能解释当年与盛家交情始末,却无法解开他心口那个死结。
一想到这一年来,皇后与江羽在后宫相认,心照不宣替他隐瞒身份,他心中便如有火烧。他想要去相信她的,可承乾宫前后她与江羽相处时的一幕幕画面,却总扰乱着他的心智。
连日来,他无法回她住过的寝殿,怕闻见那里残留的果木香氛;然而每每宿在后殿棋榻,亦难以入眠。
江蒙恩上了殿来,“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他冷冷扔下一句话。昨日人还病着,如何听得宁志安那些污言秽语的弹劾。
然而等江蒙恩将将转了身,凌烨却见那抹身影已缓缓走入了殿来。
银白的狐裘将那娇小的身躯裹着,衬得她面色越发地清淡,不过小半月未见,好不容易养好面颊,此刻又清瘦下去了几分。
他这才再注意到,她婠髻而不簪,素面而瓷唇,已然不似皇后的打扮了。而她身边跟着的邢姑姑,手中端持着那身明黄的凤袍,还有凤冠与大印,亦是一身素白的打扮。
他心口忽的一凛,已然有些不好的猜测。
“胡闹,这里是议事的大殿。回去。”
星檀却与人一福,“陆家长女星檀,拜见陛下。”
方殿外的两个小内侍没能拦住她,行来殿外,父亲与宁志安那些争执,她也早听入耳里。她看向阿爹,见得阿爹目光里的忧心,她微微抿了抿唇。
祖母说过,万事不必惊慌。不外乎将自己安置好了,一切便都自然了。
她并未去看上首那人,只听得他的声线中略微的沙哑,多日不见的那张面孔,便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可原本熟悉的声音和气息,此刻,却已越来越远了。
“星檀是来请罪的。”
凌烨要将这话打断了去:“住口。”
一张生死状罢了,他还给宁家便是。不必搭上她皇后的位置。
皇后看了过来,他在那双深眸中看到了笃定,又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边读懂了决绝。
他知道:她是想走了。
她果真未理会他的命令,只与一旁宁志安道:
“早年星檀与盛家公子相识在先,后在宫中相遇之事,似让宁大人过分操心了。”
“星檀今日便以这后位凤冠为信,与宁大人与诸位大人将话说明一些:星檀与盛承羽并无多余私情,国公府与往日的盛府,也并无过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