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汉国王宫里,宫殿的男主人缓缓地来回踱步。
听候命令的侍卫禁军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出地几乎是屏息跪坐在殿内的一根根立柱边,垂首低眉,从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那双不着半点装饰的墨色皮靴踩过方砖铺就的地面,龙纹玄色衮服的下摆轻轻飘过。
稳健的脚步声伴着系在男主人腰间的玉佩和钢剑发出有规律的金玉交击之音,回荡在整座殿中,久久不散。
“咔.”
脚步声息止。
众多侍卫、宫女呼吸一滞,将头埋得更低,维持住更端正的跪坐。
而正在殿中央。
以兵部大员身份前来汇报的中年人冷汗狂流,他不敢抬手擦拭汗水,只好把行礼的手稍稍抬高,把头埋低些,从他的视角看,头戴冕旒的汉王陆古冷漠地将目光投向那面悬于架上的地图。
在这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的浑浊的怒火从这位君主身上缓缓蔓延,充斥周围,让中年人感觉像被攥紧了心脏。
“着令。”
汉王终于开口,冰冷的音节传入他耳中:
“此役攻灭宋国,宜从速决,粟怒一部,加快行军。”
“王上。”
他战战兢兢地说:
“已经连发十二道催战令了,慢点送吧.”
“嗯?”
汉王陆古皱起眉,视线转过来,在被那双幽邃如渊,好似有漆黑业火流淌的眼瞳盯住的瞬间,中年人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好像僵住了,如魔如狱,他只能如此形容,原本轮廓清晰线条流畅的好看面容充斥着平静燃烧的暴怒,如魔主临。
那握住腰间钢剑剑柄的手上更是青筋绽出,金属在剑鞘中发出细小的摩擦声,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目光只若有若无地打量了下他,他就觉得后颈一凉。
好像再说错一个字,就会被当场枭首。
在中年人感觉他要拔剑,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只不过作为鬼魂站在这里的时候。
这位恐怖的君主终于开口。
“你在畏缩些什么?”
含着几分不悦的漆黑眼瞳俯视他:
“你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提醒寡人罢了,又没有做错什么。”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这次,含了几分羞愧——是啊,自己在畏缩些什么呢?王上从来都是有过才会责罚,有功就会奖赏——想到这里,上位者的威压依然没有散去,他心中已经生出莫名的、被支配的安心感。
然后羞愧更甚:
即使他一时惊惶口不择言惹得汉王如此不快,汉王依然不认为他有错。
然后,正思量着再开口,中年人发现,汉王陆古负手而立,再次站到地图前,他心头一紧,作为臣子,他们从未见过汉王这么愤怒,如果说这种状态的汉国国君还有谁能劝住的话,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此外世上的唯一人是他的夫人。
对这位后宫不录妃子的君主和他的夫人,民间有许多传说故事。
陆大古确实感到愤怒,这是第一次,怒火达到这种程度,岩浆般滚烫的暴怒在他心中静静流淌,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某些对手的拟人程度,确切地说,是低估了对手的抽象程度,他发现,在证明人类没有下限这方面,还是他对面的封建贵物更内行:
种种迹象表明,宋地的基层秩序差不多崩溃了,宋国上层的横征暴敛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此外,宋军批量抓捕民众做成肉干支撑作战,达到了“粮草充沛”的地步———没有军粮?谁说的?看看那些两脚羊,到处都是军粮!
隔壁历史线的三国程昱见了它们都得直呼内行。
他久久不语,殿内的气氛压抑起来。
“夫君。”
直到身后传来轻唤。
“今日事毕,回去歇息吧,有劳你了。”
陆大古转身走去,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