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再次将他压了下去。
“我日你姥姥!”
“万连长,继光,他还活着!”
就在他再一次准备冲锋的时候,一只大手将他拽了回来。
听着参谋长惊喜的声音,六连长拿起了望远镜。
看到那虽然动作缓慢,却仍然匍匐前进的身影,他狠狠地拍了拍大腿。
“掩护!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出去,掩护!”
爆豆般的支援火力再次响起,只是此时那个匍匐前行的身影,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
他仍然在向前爬着,身上的七处创伤,在他的身下留下一条歪曲的血痕。
枪声,爆炸声,照明弹的尖啸声……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宁静。
力量和体温在飞速的流失,左臂,双腿,肚子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爬不动了,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右手里紧紧攥着的那颗反坦克手榴弹——那上面还沾着战友的鲜血。
恍惚中,手榴弹铁质的手柄模糊了起来,那上面浮现出了一行深刻的小字。
同志,祖国相信你!
他撑起了身子,将那颗手榴弹的手柄插进了土里。
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五米……四米……三米……
机枪射击掀起的烟尘,喷出的热浪,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没有一声提气的大吼,那不是应该用的力气。
将那颗支撑着他身体的手榴弹拉线,灰蒙蒙的阵地上,一双璀璨的眼睛,迸发出了最后的光彩。
沉重的抛物线,带着全部的力气,砸向了那收割了一晚上生命的机枪堡垒。
轰!
感受到那巨大的冲击波,看到塌下去半边的堡垒,那双已经被鲜血和汗水打湿的眼睛,终于埋进了土里。
这土的味道太奇怪了,充斥着铁和硝的腥味。
他开始想念起香甜的稻香,清新的树丛,娘的皂荚……
恍惚中,他又站到了那散发着熟悉味道的泥土上。
铁和血不见了,机枪堡不见了。
只有远处绵延的群山,简陋却干净的小院,还有那垫着脚收着衣服的母亲。
“娘。”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那道瘦弱的身影转过了身来,她鬓角的白发好像更多了。
她的手还是那么的粗糙,却那么的温暖。
“儿啊……我的儿啊……你疼不疼啊?”
看着面前的娘亲,他裂开嘴笑了笑,他不想说。
滴答,滴答……
老屋的房檐,清晨的露珠滴滴落下,砸在斑驳的磨盘上。
不对……那不是露珠的声音。
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绵延的群山不见了,简陋的小院不见了,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母亲也不见了。
面前,仍然是散发着腥味和硝味的干土,再往前,塌了半边的机枪堡里,那挺重机枪仍然在喷射的火舌。
“娘,儿子近日接到来信,知道家中安康……”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默默地念着那封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家书。
“虽然我这里目前有少许困难,请娘不要担忧……想咱在封建地主压迫下,过着牛马奴隶的生活,现在虽有些困难,是,是能够度过去的……”
“幸福的日子、幸福的日子……”
扶着那被炸塌的堡垒,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射击口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一朵朵血花在他的后背绽放。
以为是炸药包堵住了射击孔的敌人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堡垒,却马上被从山下射来的子弹击毙。
逐渐虚化的画面中,几个身影正在向0号阵地冲来,他们喊着什么,呼唤着什么。
但是无声的镜头,只定格在了那双仍然死死攥住射击口上方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