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孟长河醉倒趴在桌上,似醒非醒。
脚下摞着许多空坛子,桌上是狼藉的残羹冷炙。
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杂音。
其声断断续续,若非他五感敏锐,未必捕捉得到。
“老爷成天酗酒,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以前咱说在孟千户家里当差,人家多少还给几分面子,现在……”
“难指望了,没听到北镇抚司的传言么?那个辽东泥腿子平步青云,傍上了指挥使的干女儿。”
“小白脸!靠长相吃饭不算本事!只不过……咱家老爷好像也是?”
“真个比较起来,还是输了。咱家老爷娶了个傻姑娘,那泥腿子睡得可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嘿嘿,白天衙门威风八面,晚上好生伺候爷们,那滋味……”
“照你这么说,老爷岂不是这辈子翻不了身!”
“我看是难喽。”
“……”
“好个杀才!”
孟长河张大双眼,酒意登时去了大半。
那张阴鸷的面皮紧紧抽动,胸膛腾起怒火。
他当即就想跨出门去,一拳打死那两个背后嚼舌根的狗奴才。
可是晃晃悠悠坐直身子,深吸了两口气。
却感觉腹内翻江倒海,有种恶心欲吐的强烈冲动。
那换血六次的强横肉身,竟然像被淘空一样,提不起多少气力。
“怎会如此?”
孟长河愣了一愣,他此前可是能够单手撕裂虎豹,与大蛟角力。
气血武道,抵达三境。
经过天地精气易筋洗髓,几乎脱胎换骨。
其髓如霜,其血似浆。
生命强盛无比,堪称灵肉合一。
“区区酒色……如何能伤得了我?”
孟长河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似是不敢置信。
他双手按在桌上,撑起那不复原本强壮的身子。
走到屋内的铜镜前,望向里面披头散发的邋遢男子。
那身锦衣华服沾染油污,束发的玉冠歪到一边。
两颊内陷,眼光无神,面色憔悴,宛如哪家落魄的闲汉一样。
全然没有往日气焰熏天,手握大权的八面威风。
“纪九郎……你害我!”
孟长河颓然坐在床榻上,咬牙想放几句狠话。
但是转念一想,那辽东泥腿子现在背靠东宫,深得太子看重。
即便一刀杀了国公府客卿,犯下滔天大罪,仍旧活蹦乱跳。
“凉国公都料理不了,我又能作甚?”
孟长河摇了摇头,自嘲一句。
换作以前,他大可以将纪渊视作生死仇敌。
咬牙切齿,积蓄实力,伺机报复。
从南河府的孟三狗到铁匠铺的学徒,再是金刀严府英略馆的杂役,最后成了严盛的乘龙快婿。
这一路的艰辛攀爬,都是如此过来。
无非弱小时隐忍,舍下一切脸面使劲往高处够。
等自己强大了,再一脚踩死那些羞辱、嘲笑、瞧不起自己的杂碎!
夺其家产,淫其妻女,当面折磨!
但眼下,纪渊有敖指挥使赏识。
不仅有东宫庇护,甚至拜入钦天监,做了监正的弟子。
况且,那泥腿子本人,年纪轻轻就凝聚六条气脉。
不出三年五载,武道境界就会迎头赶上。
到时候,人家成了北镇抚司的千户,未来接掌指挥使。
这般飞黄腾达的天骄种子,该拿什么去斗?
“痴心妄想……不如饮酒买醉!”
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