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进攻还有段时间,公公在坡上坐不住,带人下去了。
“十三叔,您来了啊…死人咧,死了好多人咧…”
一个穿着小旗服的四十多岁秃顶男人一见着魏公公,就上前跪在他面前,尔后抱着他老人家的腿在那哭泣着,让人看着甚是可怜。
公公亦是难过的很,他俯身轻拍这秃顶男人,安慰道:“二麻啊,不哭不哭,十三叔都看在眼里咧,十三叔都知道咧…”说话间,公公的眼眶也是红通通的,不时扭头拿帕子拭拭眼角。
一众军官除了曹文耀和几个从水师调来的没有落泪,其余的要么哽咽,要么强忍泪水。
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并排放着五十多具尸体。
这些,都是公公的家乡子弟兵们,有的是公公的乡亲邻居,有的则是公公的长辈晚辈。
“九太爷,我二哥叫打死了,您要给我二哥报仇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从人群中冲出,重重的跪在公公面前。
这小伙和那秃顶的小旗都姓魏,一个是公公的侄儿,一个则是他老人家的重孙。
公公在他娘那头,辈份真是小的可怜,可在老魏家这头,辈份却大的很。这些都是有族谱可以证明的,嫡嫡亲亲,如假包换的。
“九太爷,为啥不让我们上啊,那帮狗日的打死了我大哥,我要给大哥报仇,我要给大哥报仇啊…”
魏学武那个恨啊,那个不甘啊,他接连给魏公公磕了几个响头,把个九太爷心疼的赶紧拉他起来。
“公公,魏学文是为了救他弟弟才叫神武营的铳打着的。”一个军官在边上低声说道。
公公听后点了点头:“学武咧,仇是一定要报的!不报这仇,九太爷也没脸回去见你爷,见你爹咧!…”
说着,公公的手紧紧拉着大重孙,拉着他来到一众悲伤痛苦的父老乡亲、亲朋好友面前。
正要讲几句时,郭七癞子冒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就嚎了起来:“二呆…公公哎,这可昨弄咧!…你叫我回去昨跟他们家里说咧!…出来时好好的,这昨就回不去了咧…一个个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叫他们家里怎么办咧…怎么办咧…呜呜…”
郭七癞子这一哭,在场的肃宁子弟们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公公叹了一声,并没有制止大伙的哭泣,只默默的等着,只到大家伙哭的差不多时,方才紧握拳头挥向半空。
“别的话咱也不说了,当兵吃皇粮,哪会不死人!但死了的,咱管埋!伤了的,咱管养!家里有老有小的,咱就是勒紧裤腰带,也断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那话昨说咧?…只要咱不死,咱就管到底!”
公公没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种话,管到底就够了!说别的,这帮子大字不识的子弟兵们也听不懂。
“好,好,有公公这句话,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伙往后死心踏地跟你干就是!”
郭七癞子朝众人喊了声:“都别哭了,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哪个杀了咱们的人,就找哪个算账便是!”
“报仇,报仇!”
屁股挨了一箭的三表舅马文庆拄着一根长矛喊了起来,三表舅心里也窝火着,头回上战场就给落了伤,还落在屁股上,真他娘的丢人……早知道就不跑了。
“报仇,报仇!”
一众肃宁子弟兵们举着火铳,举着刀剑长矛,在那歇斯里底的咆哮,每个人的声音都那么悲壮,那么坚决。
曹文耀轻声说道:“公公,军心可用。”
“知道了。”
魏公公明白曹文耀的意思,此时若再组织攻势,那丰城侯和神武营定然抵挡不住。再有魏国公府那帮人在前头当炮灰,一定能将负隅顽抗的那帮南都兵杀的丢盔弃甲。
但公公无意如此做,这场战斗和地上这些尸体已经给子弟兵们很好的上了一课,接下来应该是消化的时间,而不是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