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来说,要去精确统计大户人家的丁口、奴婢数量,其实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尤其那些“武断乡曲”的当地豪强,弄死小吏及其家人,和弄死一条狗没多大差别,这种情况下,小吏们怎么敢不“通融通融”?
唐邕看到这里,下意识看了看作者的“笔名”:开封白玉堂。
他听馆吏说过,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得用笔名,笔名要包含地名,所以,这作者是开封人士。
能说出“基层吏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统计大户人家情况”这种话,可见此人有丰富的基层行政经验。
亦或是出身微寒,见识过豪强的嘴脸,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
唐邕再看下去。
作者认为,无论是哪种税制,收税原理都是一样的:根据某种标准来定征税对象,及其应缴税额,然后进行征税。
那么,舍弃“户”、“丁”这两个征税对象,改对象为“地”,即通过丈量、核对田亩面积,来定税额。
如此一来,执行时相对容易些。
譬如,一座大庄园,为某大姓累世聚居的产业,那么,丈量、核算其周边田地面积,要比派人进入庄园,核实户数、丁口数容易得多。
丈量、核实住宅面积,同理,只需算出占地面积即可,至于宅基地里的房子是如何的结构,多少房梁,不需要去管。
土地和房产,就在那里,每年新增的耕地面积,新增加的房产面积,当地官府很容易就能统计出来(相对统计人口)。
并根据新式制图法,绘制“网格平面图”。
这种平面图里,把当地耕地分布情况,以及城、村、聚落的住宅平面图都画出来,定期更新,存档待查。
如此一来,不需要基层小吏时刻关注每户的情况,也不需要他们和大户交涉。
上级官府定期派出队伍来勘察,基层小吏协助,就能掌握当地每年土地、住宅的新增情况。
与此同时,强制规定土地、房屋买卖在官府备案,官府征收契税的同时,也能及时掌握当地土地、房屋的变动情况。
这样的定级标准,执行起来相对容易,且能保证公平(相对公平),于是,地多、房产多的人家多缴税,地少、房少的人家,少缴税。
无地可耕、家里只有破茅草屋一间的平民,要缴的税就少了很多。
唐邕看到这里,把报纸放下,虽然他还没看完文章,却不想看了。
打量着文章标题,良久,摇了摇头。
道理没错,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向富人多收税?
这就是与虎谋皮!!
一国之内,要说谁的田产、房产最多,首当其冲的就是皇族宗室!!
其次,是各类世家高门、勋贵、权贵,自古以来,有谁能跟这些猛虎要毛皮的!活腻了?
这个“开封白玉堂”看到了收税的问题关键,难道千百年来,没人看得出?
那怎么可能!
千百年来,无数人杰不断涌现,怎么看不出问题关键,可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为何历代朝廷都是按户、后来按丁来收税?因为就只能这么做。
皇族宗室,世家勋贵(权贵),这是最大的富户,税吏怎么敢去核实其名下田产,然后收税?
那些有权贵做靠山的豪商、有钱人家,税吏也不敢去核实田产、收税,结果收来收去,还是向寻常百姓收税。
唐邕认为,“开封白玉堂”这个作者,终究是书生意气,提出的观点,看起来有道理,实际上行不通。
与虎谋皮的结果,就是即便这新税制实行,却是换汤不换药。
唐邕感慨了一番,却看见文章还有一段没看,便再次看起来。
看着看着,瞳孔一缩。
作者接下来又提出建议,建议朝廷设立专门的税务机构,以及房、地产交易监督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