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王府的奴,死,是王府的鬼,日子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也就只有死了。”
“怎么会呢?”李笠明知故问,“大王和家眷,几乎都不在鄱阳住,不需要那么多供给,不像我们,每月有定额,完不成,就要吃鞭子。”
少年苦笑着,喂完水老鸦,坐在一旁:“大王和家眷是不在,但管事们要吃喝,要赚钱上交,我们这些府户,每月也有定额的。”
“别处不说,就说这里,东湖,你是知道的,等同于王府产业,寻常人要到东湖捕鱼,得交钱给王府,而我们,也得给。”
李笠倒是有些吃惊:“怎么,你们不是王府的奴仆么?在王府的地盘,为王府做事,还要交钱?”
少年点点头:“对呀。”
“这不就是...类似于守户犬守门,还得自带骨头?”
“你这么说也...也没错了....”少年说完,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不远处的水里,“管事们也有仆人,也有家小,也要享受,他们不吸我们的血,如何吃得饱?”
“我们本来是为大王还有家眷们做事,现在,还得为管事、管事家人,还有那些得宠的仆人做事,身上扒着一群吸血虫。”
“一年忙到头,累死累活,病了,都没钱买药,只能向管事们借。”
“借债的利息高,利滚利,一辈子都还不完....”
少年说着说着,惨笑一声:“阿耶说了,我将来若是有儿子,我家的债,如今已经记到我儿子身上去了....”
沉重的话题,让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李笠感同身受。
这个时代的平民,日子过得不容易,丰年不过果腹,灾年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
给官府当编户民,赋税、杂役沉重;给贵族、世家、官宦人家当庄客、佃农,杂役没有了,但依旧被吸血。
逃亡做山湖人,一样被豪强大户、寨主们吸血。
朝廷连年大赦,但逃亡的百姓越来越多,没几个“走回头路”。
李笠看看左右,见没有人,便问这个名为贾成的少年:“如今王府里,哪几个管事好说话的?哪几个凶神恶煞的?日后我碰见了,也好心里有个数。”
贾成哼了一声,指着木架上站着的水老鸦:“你看看,这些水老鸦,有什么差别么?”
木架上的水老鸦,身上都是黑色,贾成的意思,就是“天下水老鸦(乌鸦)一般黑”。
李笠看了看水老鸦,又问:“那个詹管事,为人如何?有何喜好?”
贾成闻言有些迟疑,看看左右,问:“李郎,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得罪了詹管事,可能要被他弄死。”李笠苦笑着,贾成闻言脸色一变:“你快跑呀!跑去别处,跑出鄱阳郡!”
“跑?跑去哪里?我一家人无依无靠的。”李笠叹着气。
鄱阳内史柳偃忽然发病,据说病得不省人事,极有可能是去年患病后,病灶未除,如今复发。
如今郡里民务由长史代理,军务由司马暂行。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柳明府’自身难保,恐怕那詹良要作妖了。
李笠无路可逃,只能想办法自救。
却也只是兔子蹬鹰似的自救。
。。。。。。
东湖东畔,鄱阳王府别业内,一处院子里,王府管事詹良正在凉亭下乘凉,躺在榻上,翘着腿,有一名小童在旁边摇扇。
榻边放着食碟,碟子里放着洗干净的葡萄,詹良时不时拿来吃。
又有两名小童在一旁煮茶,茶香四溢。
鄱阳城里的鄱阳王府,算是王府“老宅”,但是平日里冷清,因为鄱阳王和家眷很少在王府居住,所以管事们很悠闲,不需要伺候人。
但是,每年都会有些许王府家眷到鄱阳小住,所以管事们倒也不至于忘了谁是主人,谁是仆人。
詹良负责收账,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