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从辽阳行到了鞍山。
鞍山有千户民户, 明未设置卫所,隶属辽东都指挥使司辽中卫、海州卫、广宁卫、盖州卫。如今有尚可喜的镶蓝汉军旗在此地驻守。其地处辽阳和海州两卫之间, 远近闻名的天然汤井足有十几处之多, 一直是当地富贾的游乐避寒胜地。
那汤池掩映在山林间, 倒是曲径通幽, 隔着不远, 便能瞧见那腾云驾雾的雾气。四周除了青石雕砌的阶台, 只依山傍水建着一只古朴的亭台。
见那亭台是四面通透, 海兰珠颇为犯难,这到处也没个遮挡,她在哪里换衣服才好?
皇太极摘下毡帽,见她格外窘迫, 便先替她解开琵琶襟的坎肩和夹袄。
海兰珠只留一身立领的衣介, 红着脸道:“你先去池子里, 等我换好了再过去……”
皇太极一听,当下了然, 于是假装走远了。
海兰珠这才飞快地换上浴汤穿的齐胸襦裙, 怎想一回头,却见他并未走远,而是杵在榭台下窥探着她。
她赶紧捂着胸前, “非礼勿视!”
他笑言:“是夫君,何谈非礼?”
她羞赧道:“无赖!”
皇太极干脆搬了个藤椅来坐下,怡然自得道:“说我无赖,我还就赖着不走了。”
海兰珠气呼呼地穿着襦裙走下汤池,赧赧想,真是分开得久了,忘了他耍起无赖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
皇太极也下了汤池,这池水的温度正是合适,池底也砌了玉石,很是温软,身子一下就暖和了起来。
他见她双颊绯红,仿佛还在作恼,那模样分外可人,于是干脆戏弄她道:“古刹的僧人说了,这池子里极可能藏着蛇。”
“什么?”
海兰珠环顾了一下四周,隐隐有些不安地想着,这深山里头,说不准还真有蛇。
“好家伙,还真有蛇——”
他惊呼了一声,吓得她反射弧一弹,慌忙就跳到了石阶上去。
待她定了神,才见水中的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才忿忿道:“皇太极——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幼稚?”
“哪知道你这样好骗?”
皇太极握着她湿漉漉的脚踝,连连到:“你快下来,冷——”
“你先答应我,不许吓唬我!”
“好、好——我答应你。”
海兰珠仍是有几分将信将疑,下了汤池,还没寻到个好姿势呢,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水汽氤氲间,她踉跄地对上了他柔情满目的双眸,“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海兰珠却道:“除了你,我倒也不怕别的。”
皇太极不解,“你怕我做什么?”
这下两人正是肌肤相亲,亲密无间时,她才鼓足勇气问:“你见过淑琳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那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不可能让她流落漠北……”
皇太极释然答:“我既然答应过你要接受袁文弼,自然也会接受淑琳。”
她知道他是个的记仇的人,明面上虽不说,但心里肯定想好了一百种报仇雪恨的办法。
何况他毕竟是个古人,要按古人的观念,来接受这一切,想来也不会容易……
“那林丹汗……”
“夺妻,是羞辱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皇太极嗤之以鼻道:“我既已带兵打到了大同,意欲又岂止是区区六千户部众?娶那林丹汗的福晋,无非是想羞辱他罢了。”
夺妻这二字,这下在她听来,是振聋发聩。
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如何忍得了“夺妻”的辱名……所以才会选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言已至此,海兰珠遂款款道:“回盛京后……你能不能陪我一同去看淑琳?我怕我自己没有勇气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