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陷,经略袁应泰在辽阳自刎而亡,明廷推举兵部尚书孙承宗来经略辽东,便被朱由校给拒绝了,理由只因朱由校初登帝位,视大学士孙承宗为师,对他甚是倚赖。直到广宁也丢了之后,事态紧急,才不得不让这位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来主持辽事。这个袁可立,是孙承宗的左膀右臂,若非是受到阉党打压,只怕也会有不小的动作。从熊廷弼到孙承宗,乃至之后的袁崇焕,或许皇太极如今还没有意识到,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但四百年后,史学家们说起明末的风云时,除了那名震一时“南戚北李”外,还有这熊、孙、袁“辽东三杰”。虽然他们没能挽救大明王朝的没落,但却拖慢了清兵入关的脚步整整二十年。
“袁可立巡辽三年,稍有建树,就被言官给拉了下来,”皇太极冷哼了一声,“明廷如今是左有阉党只手遮天,右有东林君子和言官之失,我看不等大金出手,这党争之乱,只怕孙承宗也躲不过去吧。”
范文程不得不承认,他此言的确是正中下怀。前有经抚不和的教训,党争是何等误国,只怕皇太极比大明皇帝看得还明白。难怪这后头的清朝皇帝,个个都痛恨结党营私,私值党羽,争斗不休,看来是汲取了大明之殇的教训。且不说党争到底是不是误了国事的根本原因,但误了辽事是肯定。阉党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乃是明朝之瘤,但反观那号称是‘清流’的东林党,坏了辽事的责任更大。明末的党争,从万历年间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之争,到如今东林党与阉党之间的较量,后世之人对此评说不一。有人说,是东林君子们这群士大夫、文人结党,误国误民。也有人说是那魏阉大兴冤狱,一昧捕杀东林党羽,搅得朝局乌烟瘴气。各种学派都有不同的见解,难以评说。
“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明金交战十年,未尝有大的败绩,可这世上哪有战无不胜之理呢?这往后通向山海关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范文程点到为止,他无法透露更多,但即便只是这晦涩的几句,以他的雄瞻韬略,应该能有所警觉。
皇太极负手言道:“待我从旅顺回来,真该找个时间,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上一聊。你对时局的见解,总是比较独到的。”
“祝四贝勒马到功成了。”
皇太极展笑曰:“承你吉言。”
言已至此,范文程不便再多打扰,于是告辞回府。
随后皇太极独自回了寝宫里头,见床榻上的人儿没有动静,便放轻了步子。走到跟前一瞧,她果然在蒙头大睡,早就见周公去了。
他将她的鞋袜褪去,调整好了她有些不文雅的睡姿,盖上锦被后,才放心地在一旁的书案前坐下。
不过一会儿,就有个正白旗的小厮冒失地闯了进来,多半是来寻他的。皇太极瞪了他一眼,又示意他噤声,那小厮这才见殿内还有别人在,却也不敢去看那床榻上的人,怕坏了规矩,胆战心惊地绕去皇太极身侧,低声道:“岳托贝勒要奴才问被贝勒爷一声,今日还去不去练兵了?”
皇太极翻了一页书卷,“不去了,就说我刚从沈阳回来,乏了。”
“还有一件事……”那小厮有些踌躇。
“说。”
“福晋那边,估摸着这几日要生了,爷不过去瞧瞧吗?”
皇太极搁下手种的书卷,问:“大夫瞧过了没有?”
“大夫说,多半因为是第一胎,福晋心绪不宁……生产之前,还是要贝勒爷去安抚一下为好。”
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皇太极闻声望去,只听她不知嘟囔了一声什么,又睡了过去。皇太极对那小厮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那小厮掩着脸,回避地退了出去。
皇太极回到床榻边,见她睡颜如斯,眉目如画,伸手想去抚她的脸颊,不过咫尺,却还是迟疑地收了回来,轻声道:“我去去就来。”
只见她睫毛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