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拜,甚至连下跪都不用,一般都是躬身行礼即可。前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平身。”陆沉腰背挺直,目不斜视,静静地望着身前的金砖地面。偏殿之中气氛沉静又肃穆。龙椅之上,李端打量着这个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武将,陆沉的外形让他很满意。身材虽不是那种魁梧的类型,但行动时如龙行虎步,精光内蕴的双眼显示出他已经迈入武人的门槛,难怪他能在战场上斩获不断,甚至亲手砍下景朝大将秦淳的首级。更让他欣赏的是陆沉从容内敛的气度,并无普通年轻人一朝得志的嚣张和狂妄,反而非常沉稳厚重。于是他淡然说道:“近前来。”“臣遵旨。”陆沉应下,然后又往前数步,在距离天子约有一丈时停下。在召见陆沉之前,李端想过一些笼络的手段,比如赏赐他一些有用的宝物,亦或者从广陵陆家入手,总之是希望这个同时得到厉天润和萧望之赞赏的年轻人可以明白,天家对他同样很看重。但是此时此刻,望着渊渟岳峙远超同龄人的陆沉,李端忽然决定放弃那些手段。他平静地问道:“你如何看待江北的局势?”这句话落入耳中,陆沉明显有些意外。对于今天这次面圣,很久前陆通就帮他分析过,天子必然是要提拔这批年轻武将,以此来坚定萧望之和厉天润这两位大都督的信心,同时向朝野上下释放一个信号:在喊了十二年口号之后,北伐这件事将逐渐提上日程。在这个过程中,朝堂必然会出现很多纷争,李三郎的出现就是水流之下暗涌的初次显现。陆沉等人作为这次事件的核心焦点,想要完全置身事外不太可能,但是只要站稳脚跟,不胡乱做别人手中的刀,便不会有什么危险。无论是想要推动北伐的天子,还是反对劳民伤财的江南世族朝中大臣,他们都不会刻意针对边军,因为二者至少有一个共同的诉求,那便是淮州和靖州不能失陷。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些大人物还不至于漠视。陆沉想过初次面圣的很多种可能,比如天子从广陵陆家说起,或者以他在江北之战当中的表现打开话题,这些都是上位者拉拢下属的常用手段。万万没想到,在见礼过后天子直接抛出这样一个宏大的命题。这应该算是考校?总不可能是皇帝真的想要问计于区区一个检事校尉。心念电转之间,陆沉已经平静下来,回道:“臣愚钝,不知陛下指的是哪个方面。”李端不以为意,悠然道:“那么朕就说得更清楚一些,你认为大齐北伐有几分胜算?”然而这个问题更加宏大。正常而言,这不该是你和宰相枢密讨论的事情吗?再不济,也得是两位边军大都督才有资格进言。陆沉抬眼看过去,只见皇帝面带笑意地望着自己,白净的面庞上有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可测的寒潭。他在陈舒等人面前的表现并非伪装,确实是不太紧张,更多的其实是好奇。前世偶尔看到一些资料,大抵将古代有为的皇帝描绘成人性逐渐泯灭的权力机器,仿佛他们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暗藏着深意。如今当面一见,除了身体瞧着不太健康之外,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出奇之处。李端心中略感新奇,在朝堂上见识过太多城府深沉之辈,亦或是权欲熏心的贪婪之人,无论他们私下里怎么看待天子,在御前都会表现的极其谦卑,极少会有人像陆沉这般敢于平视,而且目光中并无太多的惶恐。很像当年他与秦正刚刚认识的时候,但问题在于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普通皇子,并非今日逐渐掌握大权的天子。想到这儿,李端带着几分鼓励的语气说道:“大胆直言,朕很想听听边军将士最真实的想法。”陆沉对这句话半信半疑,但是基于进京前那些长辈的分析和叮嘱,他在沉思之后还是选择坦诚地回答:“禀陛下,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我朝北伐没有任何胜算。”李端脸上没有半点怒意,他只是细细品味着“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这几个字,然后问道:“当真?”陆沉谨慎地答道:“陛下,这是臣粗浅的想法,肯定比不上大都督等人的真知灼见。只是陛下相询,臣不能刻意隐瞒。综合边军的实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