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高中时误打误撞偶遇过两次陆家的小霸王，每次都是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兔子模样，手里捏着字迹歪歪扭扭的情书，还要藏到别人找不见的地方，又倔强，又好强。
——那可绝不是什么“冷心薄情”、“六亲不认”的样子。
即便人都是会变的，厉戎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少唐就像一棵被砖石拦住了出路的小树苗，枝干或许会歪歪扭扭，却绝不会变成贴地招摇的爬藤。
厉戎第一次见到陆少唐，是在高三放学回家的路上。
那时候陆少唐在同龄人中已经很有些名气。
他打架不要命，因此不容易打输。
还是秦远昭先从秦知远嘴里听过了这个名字，才当笑话似的讲给了厉戎听。
“一条小疯狗，”秦远昭顺着头发如此形容，“你说这孩子得憋着多少事儿，才能这么不知道疼？”
……
那天，这传闻中的小疯狗大约是刚跟什么人约了一架。
他拖着步子，在胡同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厉戎骑着单车经过，忽然听见有人喊：“喂——”
他就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发现路灯下杵着个还没发育的瘦小影子。
“喂，你有钱没有？”十几岁的小屁孩儿仰着下巴看他，“我不是要打劫。”
这小破孩子眼眶还是红的，厉戎并没把他和秦知远嘴里的小霸王联系起来，他想了想，认真道：“有。”
“借我一点儿，”陆少唐嘟囔，毫不客气地伸出一只右手，“你留个账号，我回去叫人转给你。”
“……”
那时是厉家出事后的第二年，厉戎周围的朋友，对待他时总有些小心翼翼。
像面前少年这么理直气壮让人帮忙的做派，厉戎觉得十分新鲜，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打架？”
“嘶……”陆少唐蹭着了伤口，倒抽一口凉气，“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厉戎停好了自行车，从书包内袋里摸出钱包，也不生气，淡淡道：“说说理由，我借你钱。”
少年偏长的眼眸瞪得老大：“你有病吧！”
厉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等价交换。”
他语气斩钉截铁。
陆少唐翻了个白眼，小声骂：“神经病。”
这时候已经是高中生下晚自习的时间，路灯下蛾子和蚊虫盘旋飞舞，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
陆少唐似乎有些服软，眼神开始四处乱飘：“他们骂我朋友。”
“朋友？”
“嗨呀，你真烦人……就我，我挺喜欢的那种！别装了，你特么肯定听懂了，钱拿来！”
厉戎就给了。
那天最后，出于安全考虑，厉戎还是用车后座送了陆少唐回家。
直到见到难得在家办公的陆正瀚，厉戎才明白了少年的身份。
——秦远昭嘴里的小疯狗，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但无论这件事，还是后来的许多事，陆少唐或许早都忘了。
……
那些零碎的往事，厉戎都一直记着，只是不会特地去想，放任它们在脑海里安静地沉睡着。
因而在多年前就不再光顾的梦境带着满满的“陆少唐”再度归来，厉戎不可谓不惊讶，心底某个角落，又隐隐觉得合理。
……毕竟没有谁会比旁观者，更能看清一段感情中他人的样子。
——那个记忆里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像一团烧着的火，明亮、热烈、直白、坦率，像要把所有温暖都倾注给对方。
如果被这样的一份感情爱着……
谁又能拒绝他呢？
***
陆少唐送完厉戎，正巧在走廊上撞上了穿戴整齐的陆焱。
陆焱身上背着黑色的电脑包，看起来是有正事出门，神色有些严肃。
午饭时的冲突刚刚过去不到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