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尘外(四)
“口气倒是不小。”祁让手中拂尘甩动, 落座主位。
沈倦弯眼笑:“这不是有师父您镇场子吗?”
祁让未立时答应,思忖一番,问:“你欲如何应对?”
“自然要见着那画再说。”沈倦道。
“你又如何看?”祁让扭头问沈见空。
“不如何看。若找上门来,便与他们解释;若解释了不听,直接打出去, 再拿了画, 寻出幕后之人,还师兄清白。”沈见空定定道。
“此事或许是诬陷, 但一幅画是否由一人所作,并非难辨之事,恐怕背后牵扯甚深。”祁让捻着胡须, “青门会在即, 集结各大门派使者,速速了却此事。”
这便是答应沈倦所求之意。
祁让走后,沈倦并没闲着,他让花甲向暗阁传信, 查此事因由根源。
沈八万不知晓他这一动作,更不清楚青翡阁内师徒三人的谈话,整日焦虑忧愁, 连沈倦亲自开解亦无用。沈倦只好让他化愤怒为力量,免得过段时日有人追杀过来无力还击。
熟料先找上门的, 并非各大门派,而是云梦泽沈家。
彼时沈倦正趴在青翡阁内,垫着新出的话本睡觉。最近发行的内容都不如何, 看得他索然无味,脑袋往前一栽,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花甲进去通报,沈见空比了个手势,示意不打扰沈倦,他去处理。
距离突破之日愈近,流淌在沈见空血脉里的上古龙族兽性愈发外渗,花甲不太承受得住,立刻点头离开。
沈见空已至半圣之境,即将突破至圣境,连祁让都略有些承受不住龙类后裔的威压,不怎么和这个徒弟见面,放眼整个孤山,唯沈倦一人不在意沈见空周身流溢出的气息。并非心有难受而隐瞒,沈倦是由内而外的,不畏惧沈见空身上那点兽性。
他睡得安稳,连花甲来了又走都未发现。
沈见空偏头看了沈倦一眼,从座椅中起身,举动悄无声息,沈倦却有所感知,慢条斯理撩起眼皮,抓住掠过身旁的那片衣角。
“等等。”沈倦嗓音里含着睡意,听上去软绵绵的。
“醒了?”沈见空停下脚步,“要一起去?”
“明月碧琉璃在我手上,他们找的是我。”沈倦坐起来,半垂着眼说,“光你去,他们不说来的目的,岂不是白费时间。”
沈见空“嗯”了声。
方才的小憩使得沈倦长发微乱,本人不曾察觉,起身往外的途中,被沈见空拉住。这人以五指为梳替他梳发,动作轻柔,但指尖擦过头皮,激得沈倦从手指到后颈都开始发酸发麻。
他后背有些僵,过了好一阵,那种感觉才坠回深处,从四肢百骸间消散。
“你最近很放肆。”沈倦敛眸道。
“控制不住。”沈见空低声说,顿了顿,又补充,“更不想控制。”
沈倦对上沈见空黑沉沉的眼眸,他藏在深处的情绪与心意都在兽性一点点外散的过程中翻涌而出,毫无保留地将沈倦包裹,又凭着理智将之保持在某个度量内,让沈倦不至于生气反感。
他看他,忽而就笑了,捏了把沈见空脸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
“因为你以前从不看我。”沈见空语调平平,抓了沈倦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你这是在怨我?”沈倦轻笑,“快突破圣境的人了,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沈见空不与他谈论这个。
“我们不妨猜一猜,云梦泽沈家来此,到底为了什么。”沈倦将手腕从沈见空手中抽出,刻意放慢了步速,低声对沈见空道。
走在他身侧的人亦缓下步伐,道:“云梦泽沈家乃是一支隐世之族,数百年不出手,一出手便是一件来自九幽的洗髓药物,为的定然是大事。”
“这说了跟没说有何区别?”沈倦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