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息后,黑雾里传出沈见空的声音:“来一趟停云峰。”
他眼皮撩了撩,表情看不出太多想法。黑雾散去后,他对江漱月道:“我走了。”
江漱月看他所朝方向乃是东,而非停云峰所在的北面,疑惑道:“诶?可你走的方向不是停云峰呀?”
“他叫我去,我就要去吗。”沈倦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江漱月:“你与沈峰主的关系,不是已经在渐渐缓和了吗?”
“缓和”二字极为微妙,沈倦觉得应当用在说疏夜与沈见空之间,而非沈见空和如今的他,不由问江漱月:“我和他的关系,有不好?”
江漱月上前几步,同他并肩,低声道:“八万说你不爱搭理他。”
沈倦心说他哪有,沈见空问话,他必回的好吗?
可这时江漱月又说:“昨日吃火锅,你们俩虽然坐在同一侧,但你二人之间的距离,比寻常朋友隔得远多了。”
“我和他只是师兄弟,并非朋友。”沈倦解释。
“听师兄师姐们说,沈峰主这个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唯独面对掌门时好一些。可我感觉,他对你也是相当不错的。”江漱月表情极为认真,“昨天夜里,你都主动邀请他吃火锅了,证明你有同他改善关系的想法呀,所以还是去吧。”
沈倦敛眸。
晨风穿林过叶,扬起漆黑滚金边的袖摆,他恰站在明暗相交之处,半张侧脸隐没在阴影中,倾洒而下的日光描摹另一边,清光漾开在桃花似的眼眸眸底,幽静如长河。片刻过后,他散散漫漫道:“行吧,我先去那边一趟。”
话毕祭出云舟,改往北行。
停云峰的冷清一如既往,在半山腰的桃花仍在开,灼灼翩翩无边似海,沈倦坐在云舟上赏了会儿景,才施施然去往山颠。
风烈,殿外殿上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一个恍惚,让沈倦如回梦中。
好在沈见空及时出现,把沈倦的思绪给拉回来。
“你让我来,有什么事吗?”沈倦跳下云舟,逆风走向大殿,袖摆被风卷起,忽上忽下猎猎翻舞。
“我前些日子回了趟灵族,从族中取来不少古籍,里面或许有改善你体质的方法。”沈见空候在门口,瞬也不瞬注视朝他走来的人,“所以叫你过来一同找寻。”
沈倦的神情微有变化,眸光一转,笑开,“那还真是多谢。”
“不必言谢。”沈见空语调平平。
他看着沈见空,神色难得认真:“你为我做这么多,可需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必。”
沈见空转身走向书房,沈倦跟在他后面。
话语之间,行至廊上,这里四面都有遮挡,风小了些,可沈倦背后那根系发的缎带却挂不住了,飘飘然飞旋入空中,满头乌发如瀑披散。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沈见空回首,看见这人站在他的长廊上,身后是镂雕精致的轩窗,身侧是漆色深沉的立柱与阑干,而他发如檀,肤色雪白,两眼似桃花,眉心生就一点浅红印痕,美得如同画中仙。
沈见空不错目地凝视沈倦,后者漫不经心笑起来,缓慢说道:“你这样,让人忍不住生疑。”
“你总是多疑。”沈见空道,扭头继续前行,推开书房的门,步入其间。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讲。”沈倦幽幽道,语调拖得略有些长,“你什么都不说,表情总是没有表情,让人根本猜不透在想什么。”
沈见空动作一顿,尔后走去书架前,取下一摞书、一捆竹简,放去书桌上,抬眼对沈倦说:“我什么都没想。”
“什么都不想的人最可怕了。”沈倦没好气说着,拉了张椅子到书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书问:“就这些?”
“还有那些。”他对面的人往旁侧丢了个眼神。
沈倦望过去,发现西面墙上靠着的两个书架,里头的书全换成了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