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根是她田家仅剩的独苗了,若是他成了太监,田家只怕就要断了根儿,这容不得她不难过。
这话尔雅也不敢跟梁九玉说,怕她为难,只想起来就难过地流泪。
“倒也不是不让你难过,可人总得往前看嘛。”梁九玉拍了拍她的脑袋,她就是个豁达的性子,看不得人这么伤心。
其实她也很想自己的父母,虽然她父母总念叨她,可真是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尔雅这么难过,把她思家的惆怅也给勾起来了。
“檀香,我记得前阵子奉恩侯府的世子妃给我下帖子请我去游湖来着是吧?”梁九玉突然想出去走走,“现在还能去吗?”
“湖面都快要上冻了,怕是会着凉。听说梨园里打南边儿来了个挺有名气的班子,徽戏唱得不错,您可以去听上一听,那边也热闹些。”檀香见梁九玉想出门,她也正想出去安排些事儿,于是笑着建议道。
“那行,先吃饭,吃完午饭咱们去听戏。”梁九玉拍了拍尔雅的脑袋。
如今在督主府,因为魏忠贤看重,府里人对梁九玉越来越客气,也不再拘着梁九玉出门。
初冬的午后还算是暖和,只穿着薄袄外头罩个披风便不算冷,等多尔衮带着刘三儿过来以后,梁九玉便带着尔雅和田宝根还有檀香,一行六人出了府。
其实这听戏梁九玉是听不懂的,可是坐在雅间里,听着楼下楼上时不时喝彩几声,连尔雅和田宝根都趴在窗棱上看得起劲,小脸上全是笑意,梁九玉便也坐住了。
她听的不是戏,是这带着烟火味儿的人间啊!一时间梁九玉很是拔高了自己的境界。
与此同时,檀香和多尔衮在隔壁的房间正说着梁九玉的事儿。
“二格格小时候摔在雪里头,铲雪的小太监忘了把铲子收回去,当时正好碰在二格格后腰上,她还躺了好一段时日,这您也知道的。”檀香轻声细语道,“奴婢看过了,二格格后腰上确有痕迹。”
多尔衮沉着脸:“如此也不能证实她便是小玉儿,她性子变了太多。”
檀香对此没有发言权,她比十四贝勒要早来京城好几年,当时二格格还是个孩子,女大十八变,她也说不准。
不过——
“农民军如今在山西聚集,连续攻克了八个县,太原府只余三县未破,李自成杀了修武县知县刘凤翔,似是要加入农民军,主子来信儿说,她会去那边看看,到时会来京城一趟。”
若说谁最了解小玉儿,莫过于从小养大她的大玉儿,到时候身份是否有异,一试便知。
“你仔细些看紧了她,别让魏忠贤钻了空子。”多尔衮听闻大玉儿要来,便不再纠结于这事儿。
檀香还有些事儿要安排,她便自行易容出了门,而多尔衮仍回去跟刘三儿一起守着。
进了门,尔雅和田宝根站在窗户两旁,笑眯眯看得热闹还时不时私语几句。梁九玉却是一只手撑着脑袋,并不往台上看,只懒洋洋磕着瓜子儿。
越是觉得梁九玉身份有问题,多尔衮便越发觉得她跟小玉儿不同,以前因为小玉儿缠他缠得紧,他虽避之不及,可也对小玉儿有所了解。
盛京戏园子少,会去那边走戏的班子更少,可小玉儿喜欢热闹,每每有新戏,必能日日在戏园子看见她的身影,那是多尔衮少有能清净的时候。
要不是知道她喜欢,檀香也不会把碰面的地点设在梨园里,只如今看来,她却是不感兴趣了。
多尔衮垂下眸子,手心摩挲着绣春刀的刀柄,心里仿佛也被浮雕一点点刮过,若小玉儿真的遭遇了不测,换成如今这个女人……倒是也未必不好。
起码对梁九玉,他头疼的时候远比面对小玉儿时少。
梁九玉并不知道自己马甲快捂不住了,听完了两场戏坐得有些累,也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辰,她放下瓜子起身。
“走,今儿个我请你们去四海楼吃顿好的!